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再次踏上去临春县的路上,又是第二年春日了。
经由傅先生几番点拨,他如今对右相反倒更纵忍了几分,眼下他若沉寂如死水无波,她便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反复思量瑟瑟难安。右相一党在朝中滋养多年,盘根错节绝非一日两日可破,若要捉就定要连根拔起斩草除根,否则他日春风再起,又是后患无穷。
想着想着,马车已经停在了文殊堂正门口。
他伸出白皙修长手指掀开帘子,依旧是白纱覆面,姿容胜雪,只不过比起去年此时要稍稍丰腴些了,那身骨不再嶙峋骇人,气度自然也更雍容大方了些。
见他这身打扮,老板当即知道来者不凡,忙亲迎了出来,堆满笑意,“公子,您要看看书画文墨吗?”
他淡淡颔首,“我为玉暹大家而来。”
老板了然,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道,“自去年因缘巧合下,玉暹字画被当今圣上呈给长皇子殿下作寿辰礼后,玉暹之名可算是传遍了大江南北,多少文人墨客才子佳人纷纷慕名而来,只为一睹玉暹真容,可惜……”
凉欢抬眼看去,只等她接着道。
“实不相瞒,当日送画而来的不过区区一小童,玉暹其人至今未曾露面,而且自那之后便好似人间蒸发,踪影难寻了。”
他抿了抿唇,目光在堂上所摆书画上逡巡来回,却都无甚出挑,心上不由涌上淡淡失落。
老板见他如此,不由得小声补充了句,“那日那小童神色匆忙,似是日子过得十分紧缩,这才不得已来出卖字画,兴许先生下回银钱有缺了,会再来也不一定,不若公子留下名姓,我定替你留意着。”
银钱有缺?能写出那样意境诗句的人又岂会拘泥于银钱?凉欢只摇摇头,遂转身离去了。
待得上山,已是午后了。
书院里,依旧书声琅琅,热闹喧哗,好似与山下自成泾渭分明之界。
“傅先生。”凉欢恭谨有礼地低下头拱手作揖。
傅凭自然不敢生受,忙虚搀一把,“殿下,万不可如此啊!”
“先生当受得起凉欢这一拜。”
傅先生笑意暖暖,引了他入得院中,又是梨花繁盛茂密的时节,院落依旧是梦里的模样,凉欢嘴角不由轻轻扬起,傅凭往旁侧微微一让,她身旁亭亭立着好一位倾城美人,“虞湘见过长皇子殿下。”
丰肌弱骨,蛾眉皓齿,眼角虽有年岁痕迹,却更添浑然风韵,饶是凉欢在宫中见绝色丽人如流水过眼,此刻却也难掩眸中刹那惊艳,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这位想来是傅先生的夫郎吧。”
虞湘浅浅一笑,傅先生无可奈何,“实在是内子对殿下您太过敬仰,央了我定要带他与你见上一面。”
凉欢闻言不禁有些愕然,只笑着摇摇头,“怕是见了要大失所望了。”
“怎会!”虞美人惊叫一声,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殿下是我见过最、最、最美好的人了!”
傅凭略一扶额,做一副不忍直视模样,“殿下,内子才疏学浅,请您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凉欢脸上笑意更甚,直教人如沐春风,“不会,我很高兴。”
虞美人脸上红了几分,忽的递上手中食盒,“知道您来,这山上也实在找不到什么美味珍馐,我亲手做了些小点心,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凉欢双手接过,声音低沉轻柔,“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