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蝉声鸣耳,街上行人依稀,炙热的天气显得一切都了无生气。
温云竹手里捏着诊断书,目光凝重停在那一堆堆异常的指数上,最终呼出了一口气,将它撕成了碎片,丢入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路上有少年拿着传单,正孜孜不倦的硬塞入行人手中,温云竹靠近之时,少年眼前一亮,急忙凑近道:“知名画展了解一下?”
温云竹本想无视,眼一低,瞧见那传单上印着的花朵,便鬼使神差的接过了传单,朝前走去。
温云竹是习画的,平日里靠着给人插画谋生,而那花她虽未见过,即使是水墨,但却像极了她的画风,给她一种错觉,这是她亲手画下的。
她止步返身问道:“这画展在哪?”
少年喜出望外,连忙引着她去了画展所在。
展所人极少,或者说,除了她便无他人,少年带温云竹进入室内之后便没了踪影,温云竹缓步瞧着,墙上的画,皆是水墨而成,远景、近景,一桩桩、一件件,大大小小的事物,房屋,村落,田园,山林,亭台楼阁,有的破败有的新奇。
没有落款,温云竹心中疑惑,不知是描绘的那个朝代,也不知是何人手笔,但都极是熟悉。
看了一大半,都是些景物,没有生物,温云竹皱了下眉头,头晕的厉害,她手撑着墙壁,摸到了一框画,急忙离开,抬眼一看,指尖竟是血色。
温云竹有些惊异,当片刻之后陷入了沉默,因她瞧清了这一幅画,是一副唯一有色彩的画,画中飘散着细细的雪,生长着栩栩如生的花丛,那花似梅花又像是桃花,淡红与白雪相比较着。
让温云竹心动的那只一只抬首踏立在花丛之上的狐狸,银白如月,更胜白雪,那额间,有一束火焰似的印记,她数了数它慵懒散布的尾巴,有九条。
最吸引她的是那狐狸的眼睛,黝黑如深夜,带着点点星光,像是在俯视着她,又是在凝视她。
它的眼里仿若有着人影,温云竹眨了眨眼,朝前走了一步,人影越清晰的印了出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它,突的伸手,触碰之际,周围的场景有些模糊,甚至开始扭曲。
或许是因为她的病症,温云竹头昏的很,有些站立不住。
她看着那些画,变大变小,变弯变圆,一张张铺开而来,光影陆离,她晕了过去。
像是走在了记忆长廊,她这一生的过往历历在目,从呱呱落地,牙牙学语,到亭亭玉立,读书习字,欢笑喜乐,到后来的沉默寡言,父母离异,孤身一人,熬夜绘着图以求谋生,努力且颓废着。
所有的悲欢离合,快速的穿插着,到了今日,才缓缓放慢,医生将诊断书递给她,像是见惯了死生,波澜不惊的宣告了她的命运,时日不多,而后又劝告她,且行且珍惜,不要放弃治疗。
温云竹看着低头写着的病历的医生,大抵他心中想的是,没救了,等死吧。
而后看见自己偷溜出医院,撕了诊断书,又瞧见了那少年,心中忍不住大骂,“我信了你个鬼,你个小小少年坏的很!”
随后记忆截止,温云竹看见自己的身体倒在了墙边,化成了白白的光团,消融在着画展之中,心想,自己大抵是死了吧。
死后的世界竟如此奇妙。
意识涣散之际,还有人焦急的呼喊着她,
“云竹!”
“云竹!”
温云竹缓缓开了眼,身体轻飘飘的,没有知觉,有黏黏腻腻的血色液体糊了她的眼,她努力睁着,伸手有气无力推了推抱着她的人,这样下去,她仅有的意识,怕是会被摇散。
那人感受到动静,稍愣又回神,连忙松开了些,呜声道,“云竹,你还活着啊,真是太好了。”
温云竹这才看到那人,是名女子,穿着红色萝裙,梳着复古的发鬓,眉目清晰,薄唇微红,乃绝色。
温云竹没听清她的呜语,只是心想,原来勾魂使者这么好看。
随后便彻底没了知觉。
待到温云竹醒来,意思还有些迷糊,她听一道苍老的声音,“雪娘,温姑娘的生命已无大碍,且在这里修养便好,但是因头部受到重创,可能会...”
“田大夫,云竹可能会怎样?”还没说完立即响起了一道焦急的女声,略有些熟悉。
“这个,还是等温姑娘醒来再说吧。”田大夫声音有丝犹豫,“你瞧,她马上醒了。”
温云竹便在他们的期待中,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了先前紧抱着她的女子,秀美的脸上焦急又担忧。
“云竹,你醒了,可还好?”女子欣喜的说道,眼神愧疚一闪而过。
温云竹点点头,心里很是疑惑,听他们的话语,还念着自己的名字,显然是认识自己,可自己先前却从未见过,思索了一番,她干脆假戏真做,在女子越发担忧的注视下,面露出不解,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云竹,我是你姨娘啊,你不记得了?”女子蹙着眉。
温云竹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