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晨光透过窗子照进厅房,昨夜方芜在他肩头睡着,他也不敢动弹便倚着身后的座椅,竟也就这样和他并头睡了过去。连益博睁开眼睛就见膝头俯卧的方芜,正笑眼盈盈的看着自己,低沉的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温柔地说道:“前辈睡着的样子真是惹人怜爱。”
连益博眉头一拧,不悦地斥责:“胡言乱语!”抬手就要推人下去,不料方芜反应更快,接住他的手腕顺势起身,在他脸颊轻印一吻,迅速闪身落在不远处笑着看他。
“放肆!”连益博开始后悔昨夜为他疗伤了。
方芜语调轻松讨价还价:“若是前辈不打我,我便扶您起来。”说着将手递过去,却被连益博面无表情地打开,扶着台阶踉跄起身,只好收回手尴尬地摸摸鼻子。
门外传来禀报声:“教主,秦堂主回来了!”
方芜朗声回道:“知道了,让他来见我。”
连益博动作一顿,拉住方芜的胳膊问道:“你现在这样,还要做什么?”
方芜回头冲他笑笑:“晚辈有些事,就不送前辈回去了。”
“方芜!”连益博手下发力死死拉住他,“你若不能静心修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他焦急的样子让方芜心间一暖,神情越发温柔地说道:“我知道前辈担心我,可晚辈有些事不得不做。”
连益博拉着他厉声吼道:“静心安养才是你现在不得不做的事!”
方芜被他的怒吼惊到,连益博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平复片刻后他温声劝道:“我知你心中有许多不甘也有许多怨恨,但我信你本性并非如此,听我一言,将眼下的事放在一边静心安养,别让自己走到万劫不复那一步!”
方芜看着他眉眼中的担忧,垂下头笑出声来,连益博被他笑的心慌,下一刻就被大力拥进怀中。
方芜紧紧抱着他,低沉的声音透过胸腔传来:“我的不甘与怨恨是本性,我的谦逊温和才是假象。”他温热的呼吸落在鬓边叹息般说着,“在蜀山受尽屈辱和委屈,我的不甘与怨恨是他们给的,救我出困顿的是您,我的谦逊温和是您教的。”
连益博心中乱作一团,方芜扶着他的肩和他对视道:“可有事,我必须要讨个说法。”
微凉的唇印在连益博嘴上,有些慌乱的颤抖,还来不及拉住他的手,方芜便迅速推开他向外走去。
蜀山郡。
城中现在已经乱作一团,城里的秦家一夜间满门被屠,全家上下近百口无一人生还,孤月华收到消息着实吃了一惊,所有人都以为魔教冲着方家而来,城里秦家又是怎么回事?
魔恪找到方福生询问情况,他神色紧张却一口咬定秦家和方家并无关系。
“城里有人传说秦家是咎由自取,遭了天谴的。”戎越向孤月华汇报,“这秦家原本是秦郡守的旁支,后来揭发郡守贪墨,这才发了家。”
孤月华沉吟着:“秦氏庄园……秦家……当年贪墨一案,郡守一族不是悉数被杀了吗?”
戎越解释着:“一般满门抄斩,未成年男丁和女眷是不会被杀的。”
“你的意思是郡守后人回来寻仇?”看戎越点点头,孤月华思索着,“那天秦氏庄园的男人,应该就是秦家后人……可这跟方家有什么关系?”
魔恪推门进来,孤月华立刻迎上去:“方福生怎么说?”
“慌得不行却死不承认认识秦家。”魔恪耸耸肩,“这反应摆明了和秦家脱不开关系。”
孤月华颓然坐下:“总觉得是上了贼船,这方家的水深的看不清!”
魔恪搭上他肩头劝慰道:“受人之托在先,尽责就好。”
他二人旁若无人的亲昵,戎越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好在孤月华想起了大徒弟还在,转过头诚挚关怀道:“你怎么还在这?”
“……”戎越无奈叹气,“当然是等着师尊安排我下一步行动呢!”
魔恪好笑看着这师徒俩,对戎越说:“相信那方芜接下来很快会有动作,你去问问莫玄需不需要帮忙吧。”
看着戎越离去的背影,孤月华转头对魔恪说:“若是让莫玄知道你为了支走戎越把他卖了,到时候一定又要生气。”
显然魔恪并不在意,揽着孤月华的肩膀合上门休息去了。
然而未到天明,柳霁雪的书信便先一步传到了戎越手里,一直受伤昏迷的蜀山掌门醒了,一身的灵力修为全不见了,修真界此刻才知道,方芜如此厉害竟然是豪夺他人灵力的缘故!一时间修真界掀起轩然大波,仙门世家决议讨伐十宫九重天,由明阳道人主持商议建立联军事宜,地点便设在蜀山剑派。
柳霁雪和芙蕖要留守松鸣剑派,孤月华和魔恪要留守方家,戎越自身前往蜀山剑派参会。
蜀山剑派。
明阳道人立在厅中,主持这次聚会,蜀山掌门坐在略下的位置上,不知是伤势尚未痊愈,还是因为愤怒之故,面色铁青十分难看,底下各门派讨论的热火朝天。
戎越本就是小辈,只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打算听听各大门派如何对付魔教。
明阳道人咳嗽一声,众人安静下来,还未等他开口,外面有人朗声喊到:“魔尊到!”
黑衣白发身量修长的莫玄在众人的目光中走了进来,身为魔界尊主,他虽然年轻却也被安排到了靠上的位置坐下,刚坐定抬头就见末尾位置上的戎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莫玄眼角直抽,翻了个白眼眼不见心不烦。
众人先是义愤填膺谴责了魔教一通,又转过头叹息蜀山掌门地含辛茹苦,骂两句方芜狼子野心,说道夸一夸武当剑派大家风范主持大局。
莫玄靠在椅背上听着,瞥见蜀山掌门色彩斑斓的脸色,内心颇为不屑,想必他心中清楚得很方芜叛逃的缘故,只是如今这个时候吗,他忧心的居然是心钩心斗角的门派之争。戎越只盯着莫玄瓷白的侧脸发呆,并不想参与进这些口舌里。
“听闻松鸣剑派掌门已被魔教囚禁多日,魔教如此胆大妄为,真真是人人得而诛之!”
忽然被点名,戎越刚要发话,却听上座那边莫玄懒懒开口:“松鸣剑派小门小派,万事还要靠魔界帮衬解决,这等大事还得仰仗各位有名望的世家们处理呢。”
戎越听的想笑,莫玄的话将松鸣剑派和魔界连在一处,如今魔界陈兵十宫九重天,言下之意便是魔界代松鸣剑派出战,有事找他就行,看来莫玄对修真界时常拿松鸣山出头的习惯,意见不小啊!
众人面面相觑,松鸣剑派人才济济,是各家期望的围剿主力,如今这话是不打算出人了?有离戎越近的,纷纷偷眼看他,却见这正经的松鸣宗主并不做声。
明阳道人出声打圆场:“听闻魔界陈兵十宫兵阵多日,魔尊可是早有打算了?”
明阳道人点名,莫玄立刻起身回话,给足了这位师叔祖面子:“毕竟师伯还在魔教,设法营救也是应该的,若师伯有安排只管吩咐,莫玄一切听师祖的。”
这厢恭敬有礼的氛围,显然刺激到了蜀山掌门,如今他已如同废人,经上次一战,蜀山剑派更是损失了多半精英,原本还能与武当平分秋色的他们,如今已然没了低气,若非此次议事定在蜀山,恐怕他这个掌门连上座的机会也无了。
众家一番讨论,定下如今仍由魔界牵头守在十宫九重天,随后各家联军会前往与他们汇合。戎越在散会之后找到了明阳道人,将蜀山郡中发生的事情回禀给他,并且告知他孤月华和魔恪此时正守在那里,说不准到时候方芜会出现。
“师祖要不要派人在蜀山郡将方芜拿下?”戎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