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
那日方芜离开后,连益博便被请回小院中,芸娘和青莲也再没出现,小院门外安排了人守着不许他出去,到这里那么久,这他还是头一次生出被囚禁之感。
连益博坐在廊下看着晴空万里,一只翠色雀鸟飞来,落在墙头之上叽喳唱着,他眸色一沉伸出手来,雀儿扑棱着翅膀落在他指尖,张口说的却是人言。
训灵雀是柳霁雪家独门的绝技,能追踪能传话,几个年轻人时常用它交流,防守严密的九重天,能让灵雀飞进来,看来是出事了。
放灵雀的事柳霁雪,虽说戎越和莫玄有意让松鸣剑派避开纷争,可他还是带着部分武宗弟子,跟着联军来到了这里,灵雀传信说,此时联军在武当和魔尊的带领下,正在攻打十宫兵阵,方芜则去了蜀山郡方家,不知道有什么目的,不过孤月华魔恪还有戎越都在那里,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小院门被推开,看着他手上的灵雀,门口的青莲淡然问道:“连哥哥是在和谁传信吗?”
十宫兵阵前。
莫玄带着手下士兵刚破一阵,细白的脸上血迹未干,冲进营帐怼在柳霁雪面前夸奖:“可以啊柳师弟!没想到你对奇门遁甲还颇有研究啊!”
洁癖的柳霁雪干笑着往后仰了仰:“师哥过奖了,我就是多看了点书,呵呵,多看了点书……”
莫玄抬手握住他的肩头感慨道:“早知道你有这本事,我们哪还用废那么大劲儿啊!”
他话音还没落就被一阵大力拖开,回头便见身后一张臭脸的戎越:“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守在蜀山郡的吗!”
戎越语气危险:“你俩凑那么近做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莫玄立刻炸毛:“你管我呢!”然后就被戎越抓着衣领拎了出去,柳霁雪看着自己肩头暗红的掌印,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头眼发昏,哆嗦着脱下外衣远远扔掉,冲出营帐找地方洗澡去了。
戎越拉着莫玄找到明阳道人,汇报了城中的事,又拉着他一路回到主帅营帐才把人放开,莫玄已经被他缠的彻底没了脾气,生无可恋的被拖了一路,进了营帐后全神戒备他接下来的动作,谁知戎越把人丢在一边转身出去了,莫玄正奇怪就见他端着盆清水放在他眼前,冷冷说了声:“洗脸。”便出去了,莫玄一头雾水,惴惴不安,等了一会见他确实没再进来,于是骂骂咧咧地开始洗脸。
青莲缓步走进来,伸手抓过扑腾的灵雀,自言自语般道:“傲霜哥哥不在,十宫兵阵的奇门撑不了多久,连哥哥又何必急在一时呢。”说罢指尖法力,灵雀哀啼一声没了气息。
“青莲!”连益博抢上一步。
青莲伸手阻止他再往前,连益博顿了顿,青莲神色落寞:“教主哥哥说过,我们早晚都会有这一遭,只是没想到会来的那么快。”
连益博有心劝说,却终究不知道如何开口,青莲苦笑说:“我还想和连哥哥待久点,可已经不可能了。”
“那次我醒过来,芸娘姐姐告诉我教主哥哥没有伤害你,他是真的喜欢你。”
“起初我不明白,现在我懂了,像连哥哥这样的人,谁又能不喜欢呢。”
连益博微微皱眉,良久之后长叹一声,举步向前继续走,青莲掌心灵力凝结连连摇头:“连哥哥还是不要动的好,我不想伤你。”
看着戒备的少年,连益博依旧一言不发固执逼近,青莲面露不忍,犹豫许久终于合上双眼,狠下心拍向他的肩头,连益博不偏不倚接下一掌,虽知道自己没尽全力,青莲也还是有些担心。
很快青莲就察觉出不对来,体内的灵力在从掌心缓缓流逝,青莲惊恐不已:“你……”他慌忙要收回手,却被连益博狠狠按住,另只手掌落在他前额,他周身的灵力,山呼海啸般涌出。片刻后,失去灵力的身体颓软跌落,连益博伸手接住倒下的少年,凝神炼化体内不属于自己的灵力。
奇门兵阵少了主人加持,联军很快就攻破第十宫,攻向奇门之术更为繁复的九重天。戎越来了,明阳道人便把领军的任务交了出去,让他带领联军和莫玄一起攻打九重天。
先锋队破了一重天,领队的莫玄正要带人继续往前,却被随后赶来的戎越拦住,自己带人就要走。
“唉!你做什么!”莫玄伸手把人拽回来,“先锋队是魔军组成,自然是我带着,你凑什么热闹!”
戎越冷着脸看他,把莫玄看的莫名其妙,他随后收回目光道:“无所谓,不用他们我一样能破阵。”
莫玄一脸不解:“下个阵法更复杂,刚才也是因为有了一次经验才能破阵,况且现在霁雪又不在,也没人……”
“你跟柳霁雪很熟吗?”戎越斜眼瞪他。
莫玄咯噔一下哽住,接着原地跳起指着他的鼻尖道:“你有完没完了!一点儿破事阴阳怪气到现在!”
戎越依旧别扭冷哼:“你不喜欢我来,他来你倒是没意见。”
莫玄在心里默默劝自己不生气,这人上次中的邪说不定真的没好,一定不要和他计较。
见他不说话,戎越也不纠缠招呼一嗓子士兵就要走,莫玄伸手把人拽回来:“你闹够了没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戎越看着他,无比认真说:“心思在你身上,对我来说才是正事。”
赶来的先锋队把这话听个正着,齐齐倒抽凉气:“嘶!”
莫玄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戎越捧住他的脸,狠狠印上一吻,先锋队后退半步瞪大眼睛:“嚯!”
亲完之后戎越随手在他头顶揉揉,说了句:“等我回来。”
莫玄哆嗦着摸上嘴唇喃喃:“等……你……”
冲着走远的背影懊恼咆哮:“我他妈等你大爷!!!!!”
少年的灵力淳厚灵敏,灵力入体后,连益博能轻易感知到整个十宫九重天内的灵力波动,他此时明白了为何青莲小小年纪能坐上堂主之位,偌大的九宫十重天只要有他留守,任何外人闯入都会被立刻发现。
一路行来满目疮痍,连益博抱着意识全无的青莲走在路上,小心躲闪避免和联军撞见。尖利的嗷叫声,从一旁的小院外泄而出,只见小院之上浓黑的怨气围绕,狰狞的鬼面在阴风阵阵中时隐时现,残垣之内芸娘与那些怨鬼缠斗,胸襟前已浸满鲜血。
连益博跃进院中,挥开她身前的怨灵,将青莲放进她怀中叮嘱道:“躲远些。”只见他从地上随手捡起一根竹枝,只寥寥十数招便把院中的冤魂打散,芸娘愣怔看着他招式动作行云流水,一派端庄雅正的仙人姿态,笑的有些苦涩。
被打散的怨灵重新聚集,却惧怕连益博的攻击,只敢在小院上空盘桓,芸娘平静说道:“没有杀了我他们是不会离开的,先生还是不要费力了。”
连益博转头看她,而后走到她面前伸手道:“我带你离开。”
芸娘看着眼前的手掌,摇头道:“相思阵破,恶鬼失智,我走不了了。”
连益博察觉到角落处的不对,戒备的撇了一眼角落处,芸娘告诉他:“那是宝儿,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