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陈良玉和李固的人马已经将皇陵团团围住,殿外的御林军早被陈良玉收归己用,只待他一声令下便要破门而入。
陈良玉挺了挺腰背,昂着头,等待一个结果,或是一声宣判。
这么多年费尽心机暗自筹谋,黑的白的都做了,只为了这一刻。
若皇位给他,他仍是陈匡眼中的乖顺儿子,自会尽心服侍父皇百年。
若皇位旁落……
陈良玉目露凶光,那今日他便血洗皇陵,彻底给这大虞换一换天!
然而陈匡未及开口,变故陡生。
只见陈匡背后的祖宗牌位忽然震动,旋即烟灰倾落散了一地。
带刀侍卫冲上前护驾,陈匡面色铁青的盯着眼前。
倏地,满地烟灰簌然而起,在众人面前凝成一堵石墙。紧跟着,牌位纷纷倒扣在桌面上,发出阵阵响声。
一张张白纸自墙中脱出,停在陈匡面前。
带刀侍卫下意识接住,厚厚的一沓叠在掌间,最后一张落成,石墙倾倒,在地上写就三个大字——
秦仲和。
·
“护驾——!”
陈良玉高喊一声,殿外的御林军登时鱼贯而入。
顷刻之间,长刀瑟瑟,铁甲侍卫将整个宗庙围的水泄不通。
陈匡被护在中间,受了惊吓,喘息之余瞪着这轰然登堂的重重兵将,满脸不可置信。
此次出行的兵马是陈匡亲自点的,只带了皇族羽卫,并未调遣御林军。看着殿内的人数,还有外头乌泱泱侯着的,只怕是把整个御林军都搬过来了。
目的何在?
陈匡胸口起伏不定,颤声诘问,俨然顾不上眼前的变故:“从……从哪儿来的?”
陈良玉也不掩饰,说的理所应当:“回父皇,御林军是儿臣带出来的。此番出宫声势浩大,儿臣担心父皇安全,恐有贼子生乱,故私下安排,还请父皇见谅。”
说是见谅,陈良玉脸上哪有半点愧色?连腰都未曾折下一分。
“好!好!”陈匡气极反笑,转眼已将陈良玉的打算看的分明:“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儿臣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陈匡冷哼一声:“这么多年,朕对你宠信太过,纵容太过,叫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陈良玉恭恭敬敬:“儿臣是父皇的儿子,一日不敢忘。”
当着群臣的面,陈匡丝毫不留情:“臣子臣子,先臣后子,你先是朕的臣,才是朕的儿子!”
父子俩的对峙听着你来我往,其间却是暗潮涌动。群臣在下大气都不敢出,却隐约觉出几分不对,恐怕大虞的天当真要变了。
陈良玉只是微微一愣,随即释然一下:“多谢父皇提点,儿臣定当谨记。”说着,他朝陈匡身前的羽卫伸出手,以不容拒绝之势肃声道:“东西给我。”
皇族羽卫只听皇上一人调派,只护皇上一人周全,其余人等一概不认。羽卫当即把手一收,将东西呈给陈匡。
陈良玉额角一跳,后槽牙也咬在一起:“父皇,儿臣奉劝一句,有些事情您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好。”
陈匡一把抓住那沓纸,抖了抖,虚白的脸上泛出诡异的笑:“怎么,你还会威胁朕了?这么多年,你和丞相背着朕做的那些事,真当朕老眼昏花看不出吗?”
李固猛的和陈匡对视一眼,浑身冷汗倾下。到底君臣多年,陈匡再老再不中用,那些忌惮却早已深入肺腑。
陈匡一言,等于将陈良玉和李固,以及同他们密切来往的大臣推上了风口浪尖。
但这次和十五年前不同,十五年前秦仲和未及辩驳便锒铛入狱,成了阶下囚,刀下魂。无论事实怎样,有多少疑点,他的下场都是板上钉钉,与其相关的臣子纷纷和他撇清关系。
那是一场必败的死局。
可今日不同,陈匡已经暮年,而八皇子正值壮年,背后势力如日中天,手中军马更是鲜有人敌。
这场父与子的较量,实在难定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