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后来姐姐病了,再醒来时,姐姐便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哭过了。柳隽看到梦中的姐姐对他微笑,揉着他的脑袋,柔声地叮嘱:“不管发生什么事,好好活下去。不要担心我,柳家尚未平反,我不会走的。”
走?柳隽心中困惑,姐姐为何会用这个词呢?但是他很快便没有心思追究这个问题了,因为姐姐要走了,她如仙子一般翩然而去,柳隽拼命地追在后面,却怎么也追不上。
“姐姐!不要走!”柳隽高喊着从梦中醒来,这才发现自己单薄的里衣早已汗湿。
寂静的宫殿内,空虚而冷寂。柳隽赤着脚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水喝下,喝了两口以后,心跳才仿佛缓和下来。
“姐姐……”柳隽回忆着梦中姐姐说过的话,一颗心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就安定了一些。
这么多苦难,他们都熬过来了,他会好好活下去,活着等到那一天,所有罪魁祸首,都受到该有的惩罚!
皎月醒来,肖瑾大喜,他发过誓,要给她最好的一切。看着柔顺的少女坐在床边,乖乖地喝着他喂的药,肖瑾一颗心几乎都要融化了。
“慢点……”肖瑾见她喝完药,便苦着脸吐着舌尖,顿时好笑,连忙拿过一颗蜜枣,喂给她。
喂了以后,尤不满意,低头便在少女惊慌的目光中,吻住了她。
一吻毕,他放开羞红了脸的少女,好笑道:“还不习惯吗?你可真狠心,连我都忘了。”
肖瑾给她编造了一个身世。昔日那些流言,被他捡来现学现用。肖瑾告诉皎月,她是他在宫外微服打猎时遇到的孤女。那时候,他不小心落入陷阱,被她救了,他与她一见钟情,却又心中存疑。毕竟谁在密林中遇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都会谨慎的。
肖瑾便隐瞒身份与她相交,谁知却慢慢被她所吸引。他们一起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肖瑾便想着告知自己的身份,将她带进宫去。谁知,就在他准备告诉所有真相时,肖瑾遭遇刺杀,皎月为他挡了一箭,正中胸口,几经生死,总算醒来。只可惜,失了记忆。
“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朕记得就好。”肖瑾深情款款,“我们俩的所有回忆,朕都记得清清楚楚。朕会一点一点……讲给你听。”
皎月面上好奇又认真地听着他说鬼话,心里冷笑不已。这可真是……说给她听?说故事吗?
肖瑾却不知皎月心中的嘲笑,他只觉得自己此时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他本是有意让皎月做自己的皇后,然而一国之后却事关国本,他只提了一嘴,那些老顽固就差点集体撞死在早朝上。
他们以死相逼,陛下您若是要收个美人、宠个后妃,他们都可以不管,但是这立后一事,事关千古,哪能如此随性?选择皇后,不仅要考察女子品行容貌,更重要的是这女子的家世。
何谓娶妻娶贤?不只是说着女子的品德重要,更重要的是世家所传承的教养。说到这,肖瑾便不由讪讪。若是他不隐瞒皎月的身份,柳家女的身世,为继后倒也无妨,何况又是妹继姊位,自古以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是他却对外宣称她是孤女,身世这一块,便成了她的硬伤,也成为大臣们阻拦的借口。
无奈之下,肖瑾只能封她为淑妃。后宫内,原本是以德妃为首,如今贸然地出现一位神秘的淑妃,还是如此深受陛下宠爱,后宫风向瞬息万变。谨慎一点的,不敢轻举妄动,墙头草一样的,早已暗中生了投靠淑妃的心。
后宫里,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帝王的宠爱。
只冲这一点,淑妃便完败德妃。
肖瑾心中觉得亏欠了她,便一心想给她一个盛大的封妃大典作为补偿。皎月任由他安排。她现在可是茫然无知的小可怜呢,她越是无助,他便越是心疼啊。
封妃大典是大事,宫里满是喜气洋洋。再不知市面的人也都知道了。跟着柳隽学字的小太监好不容易弄明白,原来这淑妃,就是当初躺在泰安殿的那位姑娘啊。那岂不就是小公子的姐姐?
小太监一溜烟地跑开了,差不多也到了送饭的点了,他该去给小公子送饭了!
小太监按捺住心情,如往常一样去给柳隽送饭。门口的侍卫们没有发现异常,放了人进去。
小太监一离了侍卫们的视线,便飞也似的跑了起来。“小公子!”小太监与柳隽年纪相仿,连身量也差不多。
“可是有我姐姐的消息了?!”柳隽见他面色不寻常,连忙问道。
小太监连连点头:“是!我听人说了,那位姑娘醒了,被陛下封为淑妃。今儿就是淑妃娘娘的封妃大典呢!”
什么?!柳隽心中一喜一惊,喜的是姐姐终于醒来,惊的是,姐姐怎么会答应做肖瑾的妃子?!
柳隽坐不住了:“我要去找姐姐!”可是还没走出两步,柳隽便颓然地坐下,门外侍卫丛丛,他如何逃得出去?!
没想到,这时小太监犹豫了一会,竟然一抹脸,开始脱衣服:“小公子,你穿了我的衣服,咱们俩身材差不多,你偷偷跑出去看一眼。看到人了,再回来,好吗?”
柳隽看着略带了些腼腆的小太监,呆呆地愣住。他该说这小子傻,还是说他……好?
他知不知道,自己要是一去不回,又或者自己被人发现,他一个小太监,还有活路吗?
小太监像是看出了他的意思,害羞一笑:“我从小就被人卖来卖去,进了宫也没人对我好。我这辈子,只有小公子对我好,还教我识字。小公子,快点换衣服吧。我相信小公子。”
说着,他脱下自己的衣服后,又来帮柳隽脱。两人互换了衣服,柳隽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十分不习惯。小太监还教他:“小公子,记得缩着肩,低着头,太监是不能昂首挺胸的。”连男人都不是了,又哪挺得起胸膛呢?
柳隽眼眶一酸,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等我回来。”
说完后,他便拎着食盒转身。
走到门口,柳隽的心口噗噗直跳,但是运气很好,侍卫们并非发现异常,他便一路出了门。
打听到淑妃的封妃大典在哪举行,十分容易。离泰安殿最近的雎鸠宫,便是淑妃的住所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从这宫名,便可看出陛下对淑妃的心意啊。宫里人人都这么说,柳隽低着头,听着宫女们羡慕的议
论,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人群中,朝着雎鸠宫走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寿亲自前来宣读圣旨,甚至传了陛下口谕,,淑妃病体未愈,免叩拜。
后妃们跪了一地,看着皎月站着接了旨,而她们这些什么都没落着的,反而又跪又拜。然而无论心里是嫉妒还是愤怒,都只能微笑着送上祝贺。
皎月是新来的,还是个“孤女”,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也正常嘛。她接了圣旨,便面露疲色。陈思儿见状,体贴一笑,请皎月自行去休息,她替她招待客人。
皎月毫不客气,就这样扬长而去。底下有人笑了出来,陈思儿一眼看过去,瞬间寂静一片。
暗地里,多少人看了她的笑话,可是陈思儿不在乎,笑到最后的人,才是最后的赢家,现在,就且让她得意一会吧。
与此同时,退到内殿的皎月一脸疲惫地躺下准备休息,命所有人退下。她刚闭上眼睛,便听到细细索索的声音从一边传来,皎月睁眼,就看到红木箱子里爬出一个小太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