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爷推了兄弟一把:“没凭没据别瞎说八道。”
李二大爷觉得哥哥有些过分谨慎:“他家人性还用瞎说呀?”又一拍小宋,指指我爸扔在缓步台上的俩纸人,“宋儿,你不老搁这住,不了解他家人性。你说早上多少人眼皮底下,那俩玩意儿怎么没的?你从外边买那么多烟酒糖茶搁小卖部门口大摇大摆的过去,二背头背后讲究你一上午,你知道不?你觉得要是你陈哥不得罪他,这俩玩意儿能自己回来呀?”
小宋听李二大爷这么说也犯起嘀咕:“我也奇了怪了,谁偷那玩意呀?”
李二大爷真挺能煽乎,估计他不是以前跟二背头有过冲突就是看他不爽很久了:“二背头没开店的时候咱这地方多好,和和气气的。你看他小卖铺一开张就他妈没断了打架,别的楼的人都绕着走。”
我爸和李大爷没吱声,小宋的火有点被勾上来了:“操!肯定是这逼崽子干的,你说他得多缺德,不行,我得找他算帐!”
李大爷提醒道:“大半夜的小点声,再把邻居都吵吵起来。宋儿,你打他不是不行,你得抓住他证据。”
李二大爷很不同意哥哥的观点:“屁证据,你找着了他能承认吗?宋儿,你明天要找他,我陪你一块削。”
李大爷还想继续说什么,我爸手上一较劲,门锁“嘎吧”一声开了,把那几个人吓了一跳。我爸将钳子用力砸回李大爷手中,恶狠狠地说:“明天,打死他我偿命!”
两个同仇敌忾一个嫉恶如仇,三人就此歃血为盟。李大爷知道自己拦不住,无奈招呼众人回家。临走时,他特意放慢脚步,语重心长的对我爸说:“老陈,骑脖梗子拉屎了,咱不是不能打。宋儿住不了两天就走了,咱家老二是头杵绝横上的倔驴,谁都不怕。就你从小老实,现在还总不在家,大光自己个儿……你合计合计吧。”
我爸点上根烟,狠狠抽了一口:“一次给他打服!”
李大爷叹口气:“二背头就是个shǎ • bī,他家老大才不是物儿的邪乎。”说完独自上楼了。
回到家我爸给我洗洗,让我上床。我疼的哼哼唧唧睡不着,我爸一个大男人不会乖言巧语哄孩子,只能无奈的在我身边硬守着,他眼睛里能滴出血。
后半夜我终于眯着了,睡到天亮再次疼醒,这回不是伤口疼,而是右侧脑袋里头疼。我爸慌了,给门上挂了把明锁,匆匆抱起我再去医院。检查了一溜十三朝,最后大夫给出个模棱两的结论——没啥器质性损伤,可能有点脑震荡。从此,我偏头疼的毛病落下了。
从医院出来我们先吃口东西,又买了把新锁,再去学校请几天假让我休息休息,晌午头上才到家。
李二大爷和小宋谁都没上班,一人屁股底下垫块板砖坐在楼门口。都六月份了,小宋脚却穿着宋爷爷的军勾棉鞋。李大爷没和他俩挨一起,独自站在对面,每人脚下一地烟头,也不知等了多久。
我爸一看这架势,马上心领神汇。他加快脚步拉着我上楼,往屋里一推:“大光,我马上回来。”说完,反身挂上锁走了。他这“马上”,就马上到了傍晚才回来,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听吕仁才的儿子吕家良跟我描述的,他吃完午饭上学的路上看个正着:
李二大爷见我爸从楼里出来,点点头没说话,起身大踏步走进小卖铺。小宋一点不含糊,拎起屁股下的板砖也跟了上去。一阵哗啦啦过后,店里传来二背头凄惨的叫唤。
我爸看他还没到位那二位就先动手了,急忙向前小跑两步。可还没等他进去,李二大爷和小宋分别拽着二背头的头发和袖子活生生把他拖了出来。二背头两脚乱蹬,手撑开了漫无目的的瞎挠,给小宋脸刷出条血道子。小宋撒开二背头衣服,甩起军勾子照二背头肋巴扇一顿猛踢。
李二大爷估摸有小宋几脚垫底二背头肯定起不来了,抓着头发的手向上一提,再狠狠往地下摔,立马给二背头磕晕菜了。他抱着头无意识打了半个滚,这半个滚救了自己一命。
据吕家良说:我爸是奔着要二背头命去的,他捡起板砖蹦起来往二背头脑袋上砸,要是拍上肯定脑浆迸裂。多亏二背头一翻身,板砖擦着他耳旁摔得粉碎。我爸一击不中,挤到李二大爷和小宋的队列中,仨人围二背头施以标准圈踢。
大背头刚给小卖部上完货,正想借午休在一楼家里小憩,听见外边动静不对出来看看。老家伙真有抻头,见弟弟挨打居然没上前阻拦,只是阴阴森森看着。
这时,最精彩一幕上演了。一直看热闹的李大爷见大背头露面,突然像变身了似的一个箭步冲上去飞脚踹中大背头胯骨,大背头向后趔趄撞在墙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大爷薅住脖领子抡到战局里。
打架亲兄弟,李二大爷像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回身一个反抽给大背头彻底打立正了。他不容间隙又使个绊子将大背头撂在地,和李大爷一起猛踩。
四对二,碾压性的打击,压倒性的胜利,打得背头兄弟毫无还手之力,直到头家出来人才罢手,乱了轰轰上派出所解决问题。
总的来说,那天打的过瘾,万幸,也没什么太大的伤害。不过后来李大爷却对我爸说:“这次没彻底打服,麻烦了。”
我问过我爸,当初下手这么黑不怕打死人进监狱,我没人管吗?
我爸淡淡的回答:“等你当爹就明白了。哪个爹看自己儿子受气都合计不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