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深深吸了口烟:“是骡子是马,它都是我不争气的儿子啊。”
通过他的话可以想像,老汉十有bā • jiǔ是个孤老头子没亲人,家里能喘气的就这么个活物,所以才管骡子叫儿子。可那头马骡听到老汉的叹息,似乎很不满意的打了个响鼻。老汉尴尬的笑笑,换了一个话题:“那才在楼下喊人那女的,是你妈吧?”
我一下被他噎住了,没回答。
老汉明明看出我的不快,偏偏拿出一副长辈的口气劝我:“小子,跟你妈生气了吧?那是你妈,天底下的爹娘没有记儿女仇的,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我顶不喜欢听这样的大道理,特别是一个陌生的大老赶也想没头没脑的教训我,你是当你是谁呀?不等他说完一溜烟跑开了。
星期一晚上放学回家,楼下以昨天围着萝卜车的几个老太太为中心聚了一帮人,正热火朝天的议论着什么,一看就是出事了。我若无其事的竖起耳朵捕捉风声,原来是下午两来点钟,老汉赶着大车又来卖萝卜。然而他那匹骡子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受了惊,把一个女的给撞伤了。偏巧,伤者是富态老太太的远房外甥女,于是乎一众闲得蛋疼的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向富态老太太打听事发经过。
富态老太太估计从没受过如此高度的关注,一激动,毫无保留的向众人讲出了这场意外背后的悲惨又令人发指的隐情……
卖萝卜的老汉性王,祖宗八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五九年开春,王老汉的老婆生了个男孩,取名王春来。本来挺高兴的喜事,却被老婆莫名奇妙一句话蒙上了阴影:“他爹呀,我梦见我从狼窝里抱出只狼崽子,哭着闹着管我要人肉吃。你说,是不是有啥讲究哇?”
抱着儿子的王老汉老大不乐意,训斥道:“瞎白话啥?咋那不知道好赖呢,出去不许跟人胡咧咧去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还真应验了老婆的梦,王春来越来越像头狼崽子。别人家孩子都知道饱,可他喂多少吃多少。有时候眼瞅着小肚皮已经撑得吹弹可破,却依然拼命的往嗓子眼里灌食。连王老汉自己也不禁纳闷,难道儿子上辈子是个饿死鬼投胎?
时逢三年困难时期,地里歉收,大队长偏偏将产量报得老高,最后不但公粮任务无法完成,大家伙也得一块陪着忍饥挨饿。营养跟不上,哺ru期的妇女自然下不出奶来,可王春来不管那套,不给吃的便大哭大闹。母亲没办法,只好用干瘪的奶头堵住王春来的嘴。
就在王春来出生三个月后的一天,他如同往常一样趴在母亲已经挤不出几滴ru汁的胸脯上贪婪的吮吸着。突然,王母一声惨叫,一把给孩子推开。
王老汉吓了一跳:“吱喽八火儿地干啥玩意呢?”边说边看到被摔在炕上的王春来,没好气的埋怨道,“抱个孩子都抱不稳当你还能干点啥?
老婆满脸惊恐,指着王春来说:“他……他咬我……”
王老汉根本不信:“他才多大啊?有牙吗?拿啥咬你啊?”可看到老婆掀开衣服,亮给他ru()晕周围的几个血窟窿之后,也傻了眼。他连忙扒开王春来的小嘴,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四颗尖尖的小虎牙硬朗的支出牙床,王春来小小的舌头正意犹未尽的舔着牙根上粘着的血丝呢。
看到眼前的一幕,王老汉这条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也忍不住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真的生了一头狼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