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孤独到什么程度才会在许多陌生人面前自言自语?
望着老汉颓唐离去的背景,当年的我实在无法想像。前几天我去公墓祭祀先人,恰巧遇到了一位五十多岁的老汉。仿佛情景重现一般,他也正蹲在妻子的墓碑旁清理着一棵小槐树,见我们来了同样絮絮叨叨的抱怨着“坟头长刺槐伤丁又败财”。不过,他并没有唠叨出自己的故事,而是在已经拔出树根的位置细心的洒上石灰,铺上一层白布,填满了细砂,又将地砖整整齐齐码回原位,才心满意足的搓着手嘀咕道:“唉呀槐树,小槐树儿……哎?老伴儿,你是不是想我了?呵呵呵呵……”
我猛然意识到,槐树的槐与怀念的怀同音。果然,每个人都是一本精彩的故事书,只不过没有把书中的内容好好整理一下罢了。
送走李大爷最后一程,李大娘表现出了惊人的坚强,平静的带着李小金继续过日子。记得学校放寒假不久的一天早上,李大娘刚出门,隔壁屋里也出来一个男的。李大娘随口对邻居打了个招呼:“上班啊?”便准备往楼下走。
那男的点点头,旋即把李大娘叫住了:“嫂子啊,你家李哥晚上这呼噜打得也太响了,我一整宿都没咋睡着觉。”
李大娘愣了一下,没反应对来对方的意思:“啥?你说谁打呼噜?”
对方信誓旦旦:“我李哥呀!”
李大娘家隔壁住的这个男人姓庄,岁数比我爸小点。他也是吕仁才厂里的职工,大家背地里都称吖他为“犊子”,连着姓一起念就成了名附其实的“装犊子”。
我这么简单介绍一下他的外号,相信庄犊子的性格特征便跃然于纸上了。假如谁家孩子考上大学,他肯定大义凛然的说:“考上大学算啥呀?路还长着呢,现在这社会能挣着钱才是真本事。”反之,如果谁家发财让他知道了,必须找机会表示出自己的嗤之以鼻:“也就是点子正瞎猫撞着死耗子了。有钱能咋地呀?再有钱也是没文化的老倒子!”好容易遇见一个凭借丰富的知识研究出专利赚得盆满钵满的主儿,庄犊子依旧振振有词:“使大劲搁中国嘚瑟嘚瑟吧,那点破技术在外国算个屁呀?”
虽然他经常拿外国怎么怎么样做为鄙视别人成就的理由,却并不代表这个人崇洋媚外。再比如说有人谈论昨天那场球赛很精彩,庄犊子肯定会一本经的不屑一顾:“中国足球还能看呀?也就搁窝里横一横呗?碰着外国队就shǎ • bī!”对方跟他解释不是国足而是世界杯,他同样会轻蔑的说:“一帮外国人赢球跟你有啥关系呀?还不如合计合计晚上吃点啥呢!”最令我印相深刻的是那年阿拉法特获得诺贝尔和平奖,他居然喷出个:“得奖能咋地?美国想干他照样干死他!”
总之,庄犊子每时每刻都在用贬低别人的方式向外界彰显着自己的高瞻远瞩与莫名的优越感,所以平时跟谁也唠不起来嗑,不太招人待见。就连媳妇也无法容忍他一惯傲慢的态度,同他离婚带孩子回娘家了。可他哪怕妻离子散的独居了两三年,依然没有任何自我检讨的意识,还是我行我愫的见谁喷谁,逮谁跟谁装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