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家里人说过了?”孟知客开车载着杜欢驶出校门。
杜欢没接话,只轻轻“唔”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按说人都是爹娘生养的,但孟知客和杜欢从初见到如今已经过了将近5个月,从没听他提过一次爸妈。
当然,孟知客作为地狱里泡了几千年的魔头,早不记得“父母”是个什么东西,但他总知道对人类短暂如蚍蜉的生命而言,“父母”理当是极重要的归处。
但杜欢却对自己的父母讳莫如深,权当自己从没有这么个归处。
明明只是个20岁的孩子,却把自己活成了一件谜砌成的艺术品。
美得很,也怪得很。
孟知客曾经命手下调出过杜欢的生平卷宗,拿到手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这孩子仅仅20年的生平竟比寻常终老之人的卷宗还要重得多。
孟知客一愣,本想打开卷宗的手微微一顿。
他冲一名属下招了招手:“你过来。”
单翼恶魔翅尖微微一抖,带着畏惧恭恭敬敬地上前,单膝跪下:“贝尔芬格大人。”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艾拉族系有种能力,能闻到灵魂的味道?”孟知客慢条斯理地开口。
恶魔头压得更低:“是。”
孟知客把手里的卷宗递给他,明明语气轻描淡写,但每字每句都带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闻。”
单翼恶魔不敢多话,只恭敬接下卷宗,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嗅。
“……清苦,”恶魔用词慎重,“说不上来是苦艾还是蒲公英的根。”
孟知客微微皱起眉,想继续听,但这恶魔突然高高举起卷宗递还给自己,再没了下文。
“……没了?”
“大人,确实没有了。”恶魔又将头埋下去,黑色的长发盖住大半张脸,“属下见过的灵魂众多,气味大抵是混杂的,甜、酸、苦和丑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恶心得很。”
艾拉恶魔这一支族系常年生活在地底,尤其厌恶跟人打交道,正是这个原因。
“但这卷宗的归属者,”恶魔声音顿了顿,“属下没见过这样的人类,灵魂里除了苦没别的味道,想来、呃想来是个历尽苦难仍至纯至性的人……”
孟知客拿着卷宗的手微微一颤,突然觉得手里的东西重得骇人又烫得可怕,一时间竟握不住。
孟知客一巴掌按在旁边的石桌上,随着“嘭”一声巨响,蛛网一样的龟裂沿着桌面绽开。
“大人恕罪!”恶魔脸色一白,颤抖着伏在地上。
随即,大厅里恶魔也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不过转瞬之间,大殿半点声息都没有,气氛紧张得给个火星就能炸开。
孟知客本就心里郁结,看到地上一片黑压压的翅膀,更觉得烦。
他面无表情,本就裂得不像样子的石桌又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一下子碎成了齑粉。
“别跪了,”孟知客微微抬高声音,“滚起来收拾。”
一群恶魔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还有这卷宗,”孟知客按住太阳穴揉了揉,递给跪在脚边的单翼恶魔,“拿回去封起来吧。”
单翼恶魔满脑袋问号:他不看吗?这么大动干戈地找回来,结果让自己闻了闻就原封不动放回去?这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