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樊阳崩溃之余还留了点神智,他站起来慢慢说:“天黑之前大家赶紧分散开……今晚聚集在一个房间里八成要团灭。”
木南板着脸点点头,带着双目已经失去焦距的妹妹匆匆离开。杜欢看到她牵着妹妹的手正微微颤抖,轻轻叹了口气——就算强装大人,这到底还是个孩子。
杜欢看了孟知客一眼转身离去,孟知客自然是亦步亦趋地跟着。
同时失去室友的樊阳和梁泽被留在这个屋子里。
樊阳看着梁泽冷声道:“尸体扔了,做不到就滚。”
梁泽沉默着,没有动。
“你有病吗?”
“……”
“你——”
梁泽打断他,“李致还在喊你呢,你听到了吗?”
樊阳的眼睛微微瞪大,“我当然知道……”
“我不是说那个时候,”梁泽的眼睛里闪着残忍的快意,“我是说现在,现在你听到了吗?你的耳朵边有他的声音吗?”
“那个时候你明明能救他,为什么没救啊?”梁泽逼近了一步,樊阳的手指攥得发白,紧抿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你就那么怕?怕到不愿意拽他一把,他离你那么近,他就在你旁边啊……”
他声音低下来,接下来说的话像是喃喃自语,“我为什么没能把阿音救下来呢?那个时候为什么我没扑上去呢?”
梁泽声音急切起来,不知道是在对谁解释,“我不怕死,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动不了,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当时……脚底下生根一样,我、我他妈。”
梁泽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又哭又笑,像个可悲的疯子。
樊阳沉默片刻,进了屋,没关门,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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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你还出去吗?”
杜欢摇摇头,又点点头,陷入了沉默。
“你在为那孩子的死难过吗?”
杜欢条件反射一样,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脸,拿到面前——血迹早就不存在了。
孟知客走到杜欢面前,他身量挺拔,一身黑衣,压迫感极强。他伸出手想抵住杜欢的下巴,但被对方避过,他不由分说捏住了杜欢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你在怪我?”
杜欢皱起眉:“你在胡说什么?”
“先是NPC,然后是只有两天缘分的玩家,”孟知客一边低声说着,另一只手慢慢顺着杜欢纤细修长的脖子往下走,最后按在他的心上,“我都不知道你的心里怎么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他的食指指腹轻轻擦过杜欢的侧脸,意料之内地收获了杜欢的颤栗,孟知客语气莫名其妙好了点:“不要滥情。”
杜欢看着孟知客,他的眸色很浅,孟知客似乎能透过这双漂亮的眼睛看到他皮相之下那颗琉璃心肝。
“我没有,”杜欢声音很淡,“你多心了。”
他轻声补充了一句:“只是觉得那孩子比我更适合活下去,有点可惜而已。”
孟知客愣了一下,半晌轻轻松了手,留下句意味不明的叹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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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夜比昨晚更为活泼,两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头在房间角落里滚着玩,发出呼噜噜的怪声,杜欢沉默地看着它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起身,在孟知客的注视下打开了门。
一开门,杜欢就看到女人的脸,她被孟知客削断的天灵盖还空着,一张缺了头顶的脸冲杜欢露出一个微笑,举起了手里的菜刀。
屋子里的灯像是灭了,但杜欢已经不在关注那些细节了,他以匪夷所思的反应速度避开了女人的攻击,正要拔刀劈向女人的脖子。
一个小东西突然一口咬断了女人的头,它咧着血淋淋的嘴冲杜欢笑起来——正是那没有腿的小怪物。
NPC居然会为了自己攻击了另一个NPC……杜欢同它对视着,瞳孔微微颤动。
孟知客的手突然搭在杜欢肩上,无声地把他往房间里拉了拉。
女人的头在地上滚了几圈,被孩子捡起来——正是第五个孩子。
杜欢夜视能力极强,他看得很清,那孩子脖子上还有一圈红线,像是……还没完全愈合的皮肉。
周围响起孩子的笑声,四面八方、支离破碎,第五个孩子笑着踢起母亲的头,像玩足球一样快乐,那头颅弹到墙壁上、地面上……溅的到处是血。
这孩子玩得太欢,跑得太猛,一个不小心,一声脆响,颈骨又断了,脑袋软塌塌地垂在一边。
他叹着气停下来,把自己的头颅扳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