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头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来,正巧同杜欢四目相对,如果她还有“目”的话。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已经分不出五官了,颅骨也出现了几处凹陷,看着像个诡异的肉球。
第五个孩子抱起母亲的头开开心心跑远了。
身后,没有下肢的小怪物匍匐在地上,跟着他慢慢往前爬,像那孩子身后一个没有知觉的影子。
杜欢面无表情地转身看着孟知客,淡淡开口:“我有些想确认的东西,来看吗?”
孟知客愣了一下,似乎有些诧异于杜欢的邀请,随即笑着说:“当然。”
杜欢慢慢走到那张《向日葵》前,3张花盘上的人脸表情痛苦,甚至于时不时会微微抽动。
“除了我没人留意过这幅画吗?”他自言自语着,用刀柄轻轻划过这幅画的画框。
“其他人嘛,”孟知客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有人不能留意,有人不敢留意。”
杜欢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到紧闭着的七号房间,推开那扇无人敢动的门。
“吱呀”一声响,随着门轴转动,血腥味扑面而来,那具被杜欢用床单盖住的尸体还好端端躺在那里。
遗梦乡的世界里只有一点好处:尸体不会发臭腐烂巨人观,杜欢跨过那些七零八落的四肢,指着房间里的两个床,轻声开口:“第一个晚上,这个房间里住着两个人啊。”
7号房间里,两个床都有明显被睡|过的痕迹,但所有人都接受了——房间里只有一个人、一具尸体、一个玩家死亡。
另一个人呢?
孟知客只微笑着看着两张床,不置可否。
杜欢又瞥了一眼两张空荡荡的床,随即转身离开。他路过餐厅的时候,穿着红裙的女人正在漆黑一团的餐厅里忙碌,只是没有头,脖子以上空荡荡的。
似乎是留意到杜欢和孟知客,她冲两人点了点脖子,杜欢听到背后传来极细微的孩子笑声:“晚上好。”
他回头,但是身后空无一人。
杜欢和孟知客沉默着在寂静的屋子里散步,他们只默默地走,并不交流。逛着逛着,就走进了卫生间。
杜欢看着镜子,但镜子里出现的并不是他的脸。
他笑了一下,镜子里的鬼脸也笑起来。
杜欢把脸同镜面贴近,用极轻的声音说着最温柔的悄悄话:“我们一共有几个人啊?”
在仅有两人的狭小屋子里,又从四面八方传来笑声。
一个童声响起,很近,就在杜欢耳边:
“你看,你数错了。别急,你快死了。”
“啪——”
水龙头里一滴水打在水池壁上,杜欢轻轻抬起头,这次镜子里出现的是自己的脸,他看到自己在笑,笑得很开怀。
“我问出来了,”杜欢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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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梁泽醒来的时候还没到换班的时候,他轻轻拍了拍林讯音的背,像已经过去的每一个夜晚一样,把他搂紧了一点,用自己最轻柔的声音对他说:“别怕。”
但是怀里的人已经不会发抖了。
梁泽抱着林讯音的尸体,并没有睡床上,只是在地上躺着将就。但此时,他听到床上有点细细碎碎的怪声。
梁泽的冷汗顺着背淌下来,有什么东西吗?为什么樊阳没喊自己?他还活着吗?
他慢慢爬起来,尽可能做到悄无声息。
梁泽看到樊阳正坐在床上,嘴里嘀嘀咕咕,旁边没什么东西。
他刚想松口气,樊阳抬起了头,一双眼球正滴溜溜乱转,眼白多到吓人。
梁泽条件反射退了一步,他没想清楚眼前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正常人的眼睛吗?
樊阳嘴里嘀嘀咕咕的声音大了点,梁泽听见了,他在数数。
“1、2、3、4、5,啊不对……1、2、3、4、5、6,还是不对……”
突然,樊阳的两只眼球定住了,视线同时锁定在梁泽身上。
下一瞬,梁泽的头就飞在了半空,他的眼神仍旧是疑惑和空洞的。
樊阳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1、2、3、4、5,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