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怕,就在这堂屋里待着。”她的眼神仿佛又近了一步,但人还在原地,“你怕吗?”
姜满没有回答,却道:“妾身愿意伴随女史左右。”
沈问嘴边浮起了笑意,只是淡极了,叫人感觉喜怒难辨:“你倒不容易,死人也怕,活人也怕,总是战战兢兢。”
“妾身不怕。”姜满抬起眼,离她更近,只是谨守规矩,“侍奉女史左右,为女史分忧,乃是妾身的本分。既是本分,便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沈问眼神微动:“过来。”
“是。”
“再近些。”
姜满屏息,复又往前一步,只垂着目:“是。”
现在她们之间仅有一步之遥了。
“抬头。”耳畔响起她冷暖莫辨的声音。
姜满依言行事,一双眸子触碰到了沈问的眼神。
她眼中有笑意荡漾:“还说你不怕?”
姜满只觉得心脏怦怦跳着,好像她刚从城南穿到城北,一场奔波,为的全是沈问。姜满不再躲闪,她拼着一口气,仿佛什么也抛却了,又仿佛负重千斤,望着她道:“怕与不怕,消酒说了不算,但凭女史裁决。”
话音刚落,沈问眯了眯眼睛,回望于她。
姜满头一回数清了自己的呼吸。
原来时辰流转当真可以这样忽快忽慢,姜满第一次发觉了关乎于己身的悉数响动。她察觉到吐息,每度心口的起伏,一次又一次、她的知觉跟随心脏迸发,而后愈演愈烈,直教她无暇分辨。
到最后只有眼前,只剩眼前——眼前的人。
今日的沈问,滴酒未沾,那夜里的雾气全散开来。
没了铅华与金玉拒人于千里之外,沈问的眉眼更生动、更直指人心。她那一抹跨越了年龄的风情却更深切了,姜满陷在其中,看她滴水不漏的表情,看表情以下尖锐的、锋利的属于沈问的印记。
她怕她吗?
姜满自然是怕她的。
但种种迹象又足以叫她肯定:沈问不会伤害她。
至少,现在还不会。
“你果然不怕我。”沈问眉梢微动,“你好大的胆子。”
姜满如蒙大赦,往后退一步,敛衽道:“女史绝非常人可以比拟,侍奉左右,怎能胆小如鼠,辱没了您的颜面?”
“好。”沈问一笑,“难为你有几分胆识,堪堪可用。我便饶了你。”
“多谢女史。”
“但你目无尊卑,昨日含沙射影,”她话锋一转,“这笔账总还是要算的。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姜满抿了抿唇。分明是她说自己是蚊子在先,即便事情已过去了,姜满仍不认为自己之前的话如何罪大恶极。
奴颜婢膝的事情姜满做不来,也不晓得是谁给她壮了胆,姜满开口道:“妾身不曾逾越,不知当罚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