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西陵唯将扛回来的东西拖进洞里,熄了火折子便钻出洞去捡干柴生火,说好了晚上要开荤的。
这地方虽然湿润多雨,但是看上去最近也有些日子没下雨了,西陵唯来来回回几趟便弄了一堆干树枝。
夜空清冷,无星无月,天边一道惊雷劈过的时候,黎大爷似乎也睡饱了,醒了就先暗搓搓凑过去不怀好意的掐了掐晏宫主精瘦的腰。
“醒了?”
晏茗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好听,黎千寻十分惬意的在他腿上伸了个懒腰,最后又急忙把手缩回去苦哈哈捂住伤口。
“欢儿买了栗子糕。”
“哈哈,就说小兔崽子没白疼。”黎千寻扶着脑袋坐起来,一片黑黢黢里头重重叹了口气,再开口便是浓浓的无可奈何,“晏宫主,你是不是连个火都不会生,要是你一个人在外是不是就饿死了?”
“看你睡得香,不舍得离开。”
脸皮厚如黎千寻,也在瞬间耳根一热,连带着脑子也热,扑过去在人家唇上嘬了一口,毫不吝啬地夸道:“晏宫主嘴真甜!”
洞外又闪过一道将夜空撕裂的白电,黎千寻瞅了一眼,说话声和雷声同时响起:“要变天了。”
西陵唯拖着最后一大捆干树枝飞快窜进洞里,下一刻便是随着惊雷瓢泼而下的暴雨,小孩看着洞口浇下的一道雨帘兴奋的跳了两下,一脚将那捆柴和之前堆起来的踢到一处,足足摞了一人高。
“能烧好几天了!”
西陵少爷自小养尊处优,可也是被黎千寻这个误人子弟的家伙一点点揪着长起来的,打野向来不在话下。
西陵唯骂骂咧咧的抱着那头珍品冰足雪鹿又是扒皮又是放血,黎千寻乐呵呵靠坐在岩壁上专心致志等着吃肉,一双眸子迎着暖黄火光幽幽发亮,丝毫不在意西陵唯那间歇性shā • rén眼刀。
小少爷方才被他吓得不轻,心说孝敬师父和前辈理所应当,任劳任怨累的满头大汗寻了好几个铺子给那货买来的栗子糕,回头却被挑三拣四嫌弃不好吃。
还有花了大把的银子换回来的两套衣服,黎千寻裹着晏宫主那件中衣就是不肯脱,拎着新的连试都没试,就一会说袖子太短一会说腰带太松。
气得西陵少爷直磨牙,恨不能直接冲上去咬他一口。
两个长辈清清闲闲看着西陵唯将小公鹿肚子里的东西掏空洗净架在火堆上烤,黎千寻便一眨不眨盯着晏宫主看,看得两个人都浑身冒火。
鹿肉大热,西陵唯本来在镇子上是买了清热的点心和甜醴来着,可是却发现只有自己在吃半饱之后顶着一身热汗喝了一罐绿豆甜汤,剩下的根本没人动。
黎千寻像是发誓要把这一天里头流出去的血气都补回来,气鼓鼓的专挑最补的地方下手,看得对面的西陵少爷心惊胆战。
旁边的晏宫主就始终弯着眉眼慢条斯理一点点把肉撕下来递过去看他吃。
黎千寻越看越气,心说这小畜生有恃无恐的模样还挺唬人。
外面一场暴雨似乎越下越大,一层秋雨一层凉,到了后半夜,从洞口吹进来的风也渐渐冷了起来。
西陵唯抱了一堆干草铺在火堆另一边顺着进风口,这回他长了个心眼,特意把火边的干柴摞的近一点,还在旁边支了一根刻着避火符的小木棍,里面的烧完了自然倾斜,柴堆里的就会自己落下去填上。
西陵少爷也是替两个不会照顾自己的长辈操碎了心,等差不多安排好一切才放心躺回自己小窝里睡觉,小孩性子纯,心里不装事情,就着凉风和热火不多会便轻轻打起了鼾。
黎千寻这会儿已经熬出了一身热汗,只是肚子上的血洞还不争气的颤着发疼。洞外狂风急雨,洞里热气蒸腾,不多时间便蒸出了一洞旖旎。
晏宫主自然也不可能睡着,这会那人正轻轻搂着他的腰假装正人君子。
黎千寻磨着后槽牙满脑子都是身边这人十年如一日的那副志在必得不温不火的模样。
黎千寻听着外面被乱音结界截滤后的清浅水声,咬了咬牙,登时挺腰翻身坐在了晏茗未身上,气势汹汹道:“老子今天就要办了你!”
边说边撸了撸袖子,随手一扬又在西陵唯身边设了一层乱音结界,老不死什么不要,也还是得要脸。
晏茗未睁开眼看着他,眼前这人还是如十三年前那个嚣张少年一样,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按在墙上,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我要亵渎你了”,随之而来的便是两片温热柔软的唇瓣,少年紧紧压着他,直到整个笔挺的脊背都贴在墙缝上。
那是第一次,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一个吻,被少年以一种无比仓促的方式揭过。
也是第一次,他全程睁着眼睛被那个曾被他用鞭子抽的到处乱躲的少年一寸寸侵略,愤怒厌恶的同时却又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奇异感,那种后来被他深深埋在心底的或许能被称作命运的奇异感,让他在那几个瞬间里,毫无还手之力。
少年邪气,眼角微微上扬,与之相称的两道长眉却又总能弯出一对异常亲和的弧度。
那年的第一个吻轻轻浅浅,可是他却在少年清澈的眸中,看到了与他斜翘的嚣张唇角上截然相反的慌乱无章。
“阿尘。”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晏茗未回过神时,他已经将骑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抱进怀里一寸一寸的亲吻。
而自己却早已在不经意间泪眼朦胧。
原本还满脑子金戈铁马长/枪不倒的黎千寻突然被吓傻了,他如今是一点见不得这人难受,流泪就更要了他老命。
他虽然是个流氓,可也自觉是个怜香惜玉的好流氓。
平日在妓馆花楼里头寻香猎艳看到不熟的姑娘芙蓉泣露都心软,更遑论现在眼前这人还是自己心尖上的那个,而且长得还比姑娘们好看。
黎千寻一时间浑身僵硬,任凭那人抱着自己从眉毛尖吻到耳朵根。
可是等到这人把他衣服外面露着的亲了一个遍,最后就将下巴放在肩头不再动弹,一双手臂越收越紧。
“……不哭了好不好?”黎千寻使劲咽了口憋在喉头的酸涩,开口都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嗯。”
晏茗未抬起头看着他,一双微红的眼眶又让他心口一紧,黎千寻默默在心底叹口气,心说真是输给你了。
满腔心绪早已经被眼前的小畜生搅得乱七八糟,早就找不到理智是何物,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