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忱倚在床头,耐心十足地听儿子背书,等小团子实在想不起来便提点一句,然后再轻声细语笑着鼓励两句。
他刚退了烧,精力不济,嗓音有些沙哑,望着太子软糯可爱的小脸,不自主出了神。
夏枫总觉得太子不随爹,但只有萧明忱自己知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生下来就能诗能文的天纵奇才。他幼年时被关在长清宫,只有个叫严林的小孩子每隔十天半个月会从狗洞里悄悄溜进去陪他,教他读书识字,或者带一些小玩意儿,那曾是年幼的萧明忱唯一的期盼。
那个时候,他每日所见只有个四四方方的天空,没有父母关爱,亦没有好友玩伴,书本是唯一的消遣。
“五岁能诵,七岁能诗”不过是坊间传闻,萧明忱六岁之前就没见过几个活人,谁知道他是识字还是不识。
他也有天真活泼的本性,但这份本性尚未萌芽就被磨灭在了那漫长而灰暗的宫墙下。
后来长大了,萧明忱从严林对待自己愈发恭敬谦卑的姿态中窥探到曾经的蛛丝马迹。二十多年前的严林也是一个孩子,哪里有本事越过宫中的层层查验溜进长清宫,这是谁的安排,是父皇还是严太傅?
逝者已矣,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那个孤独的孩子已经在孤独中长大,最终不负众望,一肩担起了大庆江山。
“哟,今天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呀,毓儿怎么这么听话?”夏枫揶揄的声音从外间传来,打断了萧明忱一腔思绪。
小太子撑着小胳膊从床沿下地,嘻嘻露出一口小奶牙:“母后,太傅说,做儿女的,要懂得孝敬父母,今天父皇病了,毓儿要来,来……”
他“来”了半天没“来”出个所以然,被拘在殿内背了半响《三字经》,早忘了太傅原话是什么。
“装什么装,你不来惹你父皇生气,他的病就能好得快些。”夏枫把儿子拽到一边,自己占了床沿,关切道:“怎么不多睡会儿,是不是这臭小子吵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