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些事情却不适合何乐来做,尤其是在他此刻军威日盛之时,更加不适合做这些事情。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不管兴庆帝有多么的开明豁达,但他终究是坐在那九五至尊位置上的独此一人。他们是那些习惯于自称孤家寡人的人。这时候别人所表现出来的友善和亲近,对他们而言都会有着天然的防御。尤其是当那些手握重权,又立下赫赫功勋的大臣,所表现出亲近之时会更加提防。
只不过属于政治小白的何乐,却不曾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单纯的做着他想做的事。也不能说何乐是傻蛋,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注重方式。就比如这丹药,何乐原本可以找一些知名的方士郎中,让他们来进献丹药,就会更加的妥当,而且也会更加表现出忠诚的态度。
而他现在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将丹药献给兴庆帝,并且还说是他自己炼制的,如此一来兴庆帝若是服下后情况好还没事,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何乐的弑君谋反的罪名可就无法逃脱。
而问题在于,兴庆帝并不会立刻服下此丹药,而是会要如同现在所展示出来的流程,要让这些个太监们层层测试之后才会服下。在这些流程环节当中,任何一个地方出问题,都有可能导致万劫不复的后果。
所以说君臣之间真的需要讲究张弛有度,而不能够凭着兴趣、心情来办事情。
当然此刻栗源丞相并不会说什么,而是静静的在一旁观察着,等待更合适的时机。
而那兴庆帝也已经接过那枚丹药,拿在手中把玩,甚至还拿到鼻端轻轻的闻了闻丹药上所散发出来的药香味。说来也有趣,这丹药原本就是由珍稀药材炼制而成,而药材的来源则来自那青莲教的药材库。
可以说青莲教收集了这么多年的珍惜药材,最后却是便宜了朝廷和何乐,因为何乐确实从中截留了大量的珍贵药材,用以炼制关键时能保命的高级丹药。
当然这些事情都不会去宣诸于纸面上,甚至包括从青莲教的磐城之上搜获到究竟有多少金银珠宝,也都不会完全写在纸面之上。但之所以如此做并不是何乐起了贪念,也不是虎贲军变得腐败了,而是很多流程一旦进入文官的渠道,便会开始走样。
就比如说这些收缴的各类财物,一旦进入朝廷的库房,十之七八便会消失掉,甚至连同黄金在库房里都有腐烂的可能。
而这些事情在大周朝的文官系当中,简直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往往每一次有贪官污吏家被抄没,那官府衙门里的新贪官污吏们又会涌过来。前而刚刚斩掉一批贪官污吏,后而又会有更多的贪官污吏扑上来刮分掉那些抄没的财粮财物。
若是想问问他们怕不怕?
正在斩首的那一批当然是害怕的,但是只要事情没有到被揭穿,那他们就不会知道什么叫怕字!因为在临安城,只要你有足够多的财富,就能够享受到远超帝王的奢靡生活。
即便是兴庆帝,他实际上的生活,他的日子其实也过得紧巴巴的,远没有那些个贪婪之辈懂得享受。
也是因此,所以虎贲军们从磐城之上所收刮到的所有金银财宝,珍贵的药材物资,只会按照十之一二登记造册,余下的则全部由专人护送到乐冶城保管起来。至于他们怕不怕皇上知道,怕不怕因此被扣上贪官污吏的罪名。何乐当然不怕,因为他做的所有事情全部都通过地匦局向兴庆帝做过汇报,每一两黄金,每一匹锦缎,每一颗松茸都会告知兴庆帝,不敢有半点隐瞒。
“以后这些事情还是交给云檀宗的人来办,会比较好。”把玩过那枚七品丹药之后,兴庆帝这才慢悠悠的说出这话。看起来这句话并没有任何不妥,甚至还略显对何乐的爱护之心。似乎怕他过于辛苦,所以转而让云檀宗的人来代劳。
但听在栗源丞相耳中,却明白是兴庆帝并不需要何乐来替他炼制丹药,他只需要何乐能够替大周朝平定天下,便足矣。
何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他也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退后一步,拱手抱拳行礼,以示领旨。
“坐吧,来用早膳。去,替冠勇侯盛一碗莲子羹来!”兴庆帝朝身旁的小太监挥了挥手,同时看似随意的将那装有丹药的盒子收入衣袖当中。
何乐接过赏赐的莲子羹,吃过两口后,又再度起身朝兴庆帝行了一礼,这才说到:“微臣已经收到消息,北地昨日降下初雪,而且非常大!”
“是啊,今冬的雪来的有些早,而且非常猛烈。恐怕那些羯人们早就已经预见到,所以他们很早就已在做准备了。”兴庆帝听罢从座位上站起来,将双手负在背后,目光却看向远处窗外。
从他所站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远方一点点的天空。此刻的临安城还感受不到的太浓的寒意,因此无法去体会那大雪压重山的凌厉感,也无法体会那大自然的威能中所蕴涵的压迫感。
但是作为大周朝帝王,兴庆帝还是非常的清楚这一场大雪将带给大周朝的挑战会是非常残酷。尽管在此之前大周朝刚刚在西面取得了重大的胜利,但在羯人南侵的局势下又显得那么的无力。
“听说何爱卿这一次用那毒烟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不知那毒烟可还能支撑一场战役?”兴庆帝回过头来看着何乐发问。
其实他也知道何乐这一次西征之战,已经将库房里的所有毒烟似乎全部拿走。但取得的效果却非常惊人,哪怕是兴庆帝本人也没有想到,毒烟之计会有如此强大的实战效果。
“库房里已经没有了毒烟的库存,等到羯人过来,恐怕只能够依靠晶铳来对付。但请皇上放心,微臣一定能力保大周朝不失寸土。”何乐立刻单膝跪下,向兴庆帝做出郑重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