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的地点在“回家”酒吧,祈燃和苏沫到的最早。看到这个名字时,苏沫便不由自主地想起祈燃醉酒的那晚。
第二个到的陈森。
因为祈燃提前知会过,故而在看到苏沫时陈森没有很惊讶,反而是扯着笑阴阳怪气地“哎哟”“哎哟”了几声,戏谑道:“我们燃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啧啧。苏老师你应该好好虐一虐他,怎么能这么轻易从了呢。”
“滚犊子!”祈燃笑骂:“叫嫂子。”
路木是第三个到的。
苏沫第一次见路木,在祈燃的引见下,两人相互认识了一下。
不同于少年感十足的祈燃和陈森,路木的穿着打扮要成熟许多,气质也更沉稳。他在苏沫对面坐下,打量她两秒,笑着问祈燃:“是那位颜如玉?”
陈森在旁夸张地竖起大拇指:“路哥的眼力见可以。”
苏沫听不懂两人之间的哑谜,懵了下。
颜如玉?似乎是在说自己?
另一边,祈燃不想路木会提起这茬,抽了下眉角:“路哥差不多得了。”
苏沫瞧见祈燃颇为尴尬的神色,更加好奇,便问陈森:“颜如玉是什么梗?”
陈森故弄玄虚道:“这个梗嘛,要从一篇古代文章说起——”
话没说全,祈燃作势拿起烟灰缸要扔过去:“陈森你他妈给我闭嘴!”
陈森笑得前仰后翻,到底给祈燃留了几分薄面,没继续往下讲。苏沫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这事便被轻易带了过去。
后来又来了几个人,男女皆有,苏沫全部都不认识。祈燃没再一一介绍,只点头打了声招呼。
八点左右,宓高阳姗姗来迟。他比半年前离开时胖了些,脸又圆了圈,整个人瞧上去又高又壮。但是性子没怎么改,和陈森一起唱双簧,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气氛既热闹又融洽。
都是一个圈子里玩了许久的朋友,言谈举止没有什么忌讳。到后来,便开起苏沫玩笑来,起哄让她喝酒。
俱被祈燃裆下了,由他代劳。
“我们苏老师不会喝酒,几口就醉。”
他说这话时,偏头看她,眼里有笑意。
苏沫发现,在人前时,祈燃喜欢叫她苏老师,只有在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会叫她姐姐。
像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一样。
在场的这群人倒是挺诧异,因为祈燃对苏沫的态度。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平常又拽又酷、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一个人,谈恋爱时竟是如此体贴温柔,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点儿都不像祈燃。
正因如此,他们不由地多看了苏沫几眼。
心想,这姑娘究竟有多大的魅力,竟然能把祈小少爷治的服服帖帖。
这场聚会持续到晚上十点都未散场,苏沫有些困倦,可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怕扫大家兴致。
从前她是不在乎这些的,但如今不同了,她作为祈燃女朋友的身份来参加聚会,尽管一时半刻无法融入进去,但也不能让祈燃在朋友面前失掉面子。
就这么强撑了一会儿,苏沫的眼皮越来越重。没办法,她只得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在洗手间的盥洗台前,苏沫用冷水洗了把脸,困意总算驱除了一大半。
她抽了张纸巾,擦了下脸上的水渍,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苏沫掏出手机看了眼,是祈烟。
洗手间离舞池近,聒噪的音乐直蹿耳膜。苏沫拿着手机走进卫生间里,接通,刚想问什么事,祈烟嘶哑的声音便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
她哭着问苏沫。
“沫沫,你去哪了?我在你家。”
-
苏沫和祈燃赶到家里时,祈烟正蹲在她家门口抽泣,一堆被揉成团的纸巾扔在身边。再旁边,则是一只名牌行李箱,贴满了各种可爱的图案。
一看这架势,苏沫顿时猜到几分。
而身边的祈燃,则因为祈烟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很快,祈烟也瞧见他们。在看到祈燃的那刻,愣了下,旋即站起来,泪眼婆娑地问:“你怎么也在?”
祈燃冷着脸,阴沉沉地盯着她,没应声。
被他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祈烟既觉狼狈又觉难堪。苏沫察觉到,立马说:“先进去再说吧。”
苏沫开锁进屋,替祈烟把行李箱拎进去。
祈燃的情绪依然很差,站在门口半天没动,苏沫瞧见祈烟径自去了客厅,便牵着他的手将他拉进屋里,低声嘱咐他:“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祈燃深呼一口气,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客厅里,苏沫倒了杯温水给祈烟。
祈烟双手捧着水杯,情绪尚未平复,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苏沫在她身边坐下,没说话,静静等她平复心情。
良久,祈烟才缓缓开口,声音异常嘶哑。
“俞文昊出轨了。”泛白的灯光下,祈烟垂着头,愣愣地看着水杯:“被我抓了个正着……”
她与祈烟认识这么多年,从未见她掉过一滴眼泪,何况是情绪崩溃至此。故而在接到祈烟的电话后,她便猜想跟俞文昊有关系,或许是吵架了,或许是分手了。
但无论如何,她都没过会是出轨这么恶心的事。
苏沫一时语塞。
她难以想象,一向骄傲的祈烟亲眼看到男朋友出轨时该有多崩溃。
祈烟确实很崩溃,在推开门看到俞文昊抱着另一个女人在沙发里亲热的时候。彼时,她的手上拎着一个袋子,袋子里藏着一对情侣戒,是她花了好几天亲手设计,然后托人打造的。
对戒的内侧,还刻着她和俞文昊的名字缩写。
这是她送给俞文昊的生日礼物,用如此浪漫到老土的方式,只为哄他开心。
岂料她的良苦用心不但没被珍惜,反而被俞文昊踩在了脚下任意践踏。
祈烟站在有过美好回忆的客厅里,整个人都僵住了。然后她看到俞文昊慌慌张张的站起来,想来拉她。可手刚碰到,就被祈烟甩开了。
祈烟几近疯狂,第一次失了态,将手里的袋子朝俞文昊的脸甩过去,大吼道:“别碰我!!”
当下,祈烟不顾俞文昊的苦苦哀求,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俞文昊家。
从祈烟抓到俞文昊出轨,到她毅然而然离开俞文昊家,她一滴眼泪都没掉。
直到坐到车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头抵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了一场。
祈烟垂眸盯着水杯,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砸进水杯里。
她缓缓说:“你知道最恶心的是什么吗?他们竟然在我买的沙发上……”
说到这里,祈烟再也说不下去。
光是想到画面,苏沫便觉得难以接受,何况祈烟亲眼目睹这一幕。苏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倾身,抱住了祈烟,轻声安慰:“都会过去的。”
祈烟反手抱住她,呜咽道:“可我还是觉得好难受。沫沫,我是不是太贱了?”
苏沫松开她,手扶到她的肩上,一字一顿道:“祈烟,做错事的是他们,不是你。你全心全意爱他并不贱,而他辜负了你的爱,他才是下/贱。”
“你千万不要给自己标上标签。”苏沫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掉眼泪:“要知道在这段感情里,你从头到尾都没有错。”
世上芸芸众生,对女人的恶意总是远远大于男人。
女人出轨是女人的错,是□□,是不要脸;女人被出轨也是女人的错,是眼瞎,是遇人不淑。
而后者,明明是受害一方,却仍要接受世界带来的恶意。
苏沫笑了笑,再次抱住祈烟:“烟烟,你已经做的很棒了。”
不远处的餐厅里,祈燃沉着脸听到祈烟的抽泣声,几乎将后牙槽磨碎。
半晌,掏出手机,给路木发了条微信。
祈燃:【路哥,帮我查个人。】
-
那一晚,祈烟留宿在苏沫家。等她睡着,苏沫轻手轻脚走出房间,想去找祈燃。
谁知到客厅,已然没了祈燃的身影。
苏沫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到底是不放心他,便走到阳台,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便接通,苏沫望着外头沉沉夜色,轻声问他:“你去哪儿了?”
“回家。”祈燃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她睡着了?”
“嗯,刚睡着。”
“情绪还好吗?”祈燃又问。
“好点了。”苏沫皱了下眉,祈燃的情绪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他。于是她下意识问:“你真是回家了?”
祈燃低低笑了声:“不然呢。”
苏沫沉默着摇摇头,然后想到自己在通电话,便又问:“那快到家了吗?”
“快了。”
他刚说完,手机那头便传来出租车司机的声音,在和祈燃说话:“小伙子,你是要在高立花苑南门下车,还是东门下车。”
那头祈燃低低说了声东门,旋即对苏沫说:“我先挂了。”
没等苏沫说再见,祈燃便径自挂掉电话。
苏沫捏着手机,怔怔地站了会儿。
片刻后,眼眸微闪。
高立花苑……不就是俞文昊家所在的小区吗?!苏沫听祈烟提起过!
祈燃深夜去高立花苑,除了去找俞文昊之外,苏沫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事。
她立马又拨了个电话过去,却提示正在通话中。
苏沫心下焦急,以祈燃冲动的性格,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当下,她便从卧室拿了件外套,赶了出去。
深夜出租车不好打,苏沫等了将近十分钟才等到一辆车。
一上车,她便催促司机赶开快点。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瞧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嘲讽道:“要不我给您飞过去?”
苏沫沉默下来,没再开口。
半个小时后,司机将她送到高立花苑东门。苏沫快速付完车费,下车,东张西望了一番。
高立花苑属于江城最高档的小区之一,地处市中心,四周却没有嘈杂的商场与购物街。闹中取静,特别适合居住。
此刻已是深夜十二点,四周万籁寂静,连只野猫野狗的影子都见不到。
更别说祈燃的身影
苏沫站在东门边上愣了会儿,心想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或者是,祈燃到俞文昊家里去了?
她越想越不安,于是便走到东门的保安亭。这会儿保安正躲在亭子里休息,听到敲门声,抬起头。
见到外面站着个姑娘,便“哗啦”一声打开窗户。
苏沫问:“您好,我想问一下,刚才有年轻小伙子来这里吗?”
她尽量把祈燃的形象具体化:“二十岁左右,个子挺高的,穿了件深色的风衣。请问您有见过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