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眼底的惊惧让弘昀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听到没有。”
“额娘。”弘昀面露为难，额娘这样的话，传出去是大逆不道。
李氏定定地看着弘昀。
“昀儿？”
弘昀知道自己不能不回答，深吸一口气朝李氏笑道：“额娘，我知道了。”
“那就好。”李氏犹豫了一瞬，像是信了他的话，这才捏着帕子捂着嘴笑道：“你还小，被人骗了也是有的。只是额娘的话，你要记得牢牢的。这府里谁都会害你，只有额娘不会，还有……穆琪儿，你也是。”
穆琪儿一怔，没想到话还转到她的身上。
李氏正色道：“东跨院那边，你再生气，这阵子也先忍下来。你阿玛那边烦着呢，你要是不听我的话，等你被罚，我可没办法。”
穆琪儿犟嘴：“阿玛才不会。”
“以前不会，现在就难说了。”李氏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别人说起小柳氏的事情至多嫉恨，可李氏当年正得宠，是跟着四爷一道出去的，她都不知道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四爷什么时候被那小柳氏勾搭上的。
若非二格格这么大的一个人被带回来，且李氏知道皇家血脉是不容混淆，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便是宗室那关都过不去，而自家爷断然不会犯这样的错，李氏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福晋说得信誓旦旦，她不信不行，又有今日的事情，爷言语中对二格格的维护实在明显。
李氏已经不怀疑殊兰的身世，就是一想起来，胸口就堵得厉害。
还不知道那几个贱人暗地里怎么笑话自己呢。
李氏拍了拍胸口，神情郁郁，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
弘昀看了穆琪儿一眼，两姐弟一前一后走到院子里。
“大姐，你别担心你的亲事。”
“不担心？”穆琪儿觑了弘昀一眼，这个二弟素来身体病弱，可就是运气好，男儿身不说，头上几个挡路的也没了。以目前来看，他还是真的不用担心，但自己呢？
“没听额娘说了，今时不同往日了。”穆琪儿讥讽一笑，对弘昀，她心里是怪怨的，怪他方才在宴席上没有帮自己。她不信弘昀帮自己说上几句话，阿玛会怪他？两个女儿，阿玛不好选择，但儿子呢？
穆琪儿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嗤笑一声，冷着脸走了。
留下弘昀楞在原地，他是知道穆琪儿的心事，有件事情其他人包括额娘都不知道，他在阿玛的书房里看到过几家适龄未娶男子的图像。只一来这些人的家世一般，二来涉及到嫁娶的事情必须慎重，阿玛曾经告诉过他这里面牵涉到抚蒙的事情。这再不喜欢闺女的家里，好歹也是亲生的，没有谁不为自家的孩子考虑。若是被别人知道，从中破坏，到时候才是后悔晚矣。
抚蒙的格格十个里面九个短命的。
弘昀能不心疼穆琪儿？
可穆琪儿一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弘昀不由苦笑地摸了摸心口，一旁的近侍见状忙跑上前，紧张地问道：“二阿哥，你……”
“没事。”弘昀打断近侍的话，站直了身子，走出西跨院，缓缓步入黑暗中。
外书房，苏培盛敲门进来。
“爷，二阿哥回来了。”
四爷闻言抬起头说道：“可还好？”
“奴才没上去，远远的看了一眼。”这宴席上才发生那样的事情，苏培盛怕弘昀见到他多心：“奴才看着也还算精神。”
四爷轻嗯一声，表示知道了，苏培盛这才踮着脚从屋里出去。
房门关上后，邬思道轻声说道：“二阿哥这些年隐约有几分大阿哥的模样。”不是说容貌，而是这沉稳的气度。
弘晖的启蒙是邬思道手把手教出来的，轮到弘昀的时候，无论是四爷还是邬思道多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分心，但涉及到继承人问题，邬思道其实又一直在暗中观察。三阿哥年幼，基本上呆在内院，但三、四年前就搬到外院的弘昀，几乎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四爷知道邬思道的意思，他摇了摇头：“弘昀不行。”
邬思道闻言，轻叹了一口气。
四爷不愿在弘昀的事情上多说，反而说起去苏州的事情，下午的时候虽有与邬思道为首的幕僚们短暂谈话过，但更多的还是围绕四爷不在京城期间，八爷趁机弄出的一些官员变动，就像四爷和十三爷猜想的那样，废太子这一派别的人可谓是损失惨重。这样的本事，八爷一个人做不成的，想必是皇阿玛借他的手有意为之，只看这次上去的人只有少部分是跟随八爷的人就能知晓。
只是越是如此清晰知道这些事情，就越明白罢黜太子是真的再无周旋的余地。
想到过往皇阿玛对太子的疼宠，四爷心冷齿寒，这才不愿意见穆琪儿在宴会上故意针对殊兰的样子。
“邬先生以为，这事，老八是否插了一脚。”四爷问的是李熙那边，他去认亲的事情。李熙背后有皇阿玛的影子是必然的，但李熙这个人见到有利可谋的事情才会闻着味道扑出去咬食。
认亲初始，虽麻烦不少，当然也是四爷早有准备，一直暗中让人查探，可等到后面，便是他手中掌握了证据，可仍旧进展地太过顺利，顺利得不太像话。
“属下以为有这个可能。”邬思道从右手边的折子堆里挑出一本已经阅看过的折子递到四爷的手里。
“李熙长女李宝华的公爹是佛宝公是营造司的郎中，早有传闻佛宝公欲送人去参加内务府小选。高大人查到佛宝公接触过的内务府官员同八爷/党走得极为近。”但具体如何还得看小选时候的结果。
只邬思道才说完，四爷就想到李熙家里那位叫李宝柔的。
能对李宝柔有印象还是因为李鼎多次帮忙，四爷觉得李鼎不错，想着或许能拿李鼎对付李熙，就让人查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