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兰不好拒绝四爷的善意,有一口没一口地重新吃了起来,其实味道是真真不错,比不上御厨,可能被送到四爷府里,谁没有几个能拿出手的厨艺。只是再好的佳肴,在过分安静的氛围中,仿佛味同嚼蜡。
也不只是殊兰一个如此。
眼见着四爷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好些人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这般齐整的声音,让四爷缓缓抬起头,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默默低下了头,几个女人就算了,穆琪儿、弘昀,就连福晋都不敢看他。这就是他的家人,四爷心里不太好受,他再生气恼怒,可曾对几个孩子不好过?便是福晋,这些年,念着弘晖的事情,对她的某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明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四爷还是有孤家寡人的感觉。
正想着,衣摆被轻轻拉扯了一下,四爷微微侧首,映入眼底的是殊兰略带担心和不安的情绪。
四爷微怔,随即想到或许是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
小姑娘本来就敏感。
与之相比,她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他好歹是在自己府里,而她……四爷轻吁一口气,把胸口的浊气吐出后,站起身。
四福晋带着大家把四爷送到正院门口,等四爷走得看不见身影了,突然间也就没了兴致同其他人说话。
殊兰朝四福晋福了福身子,带着重紫往东跨院去,走出一小段路,又忍不住往前院的方向看去。
“格格?”重紫不解她为何停下。
要说赏景,这不过是回东跨院的路上,周围除了高低不齐的灌丛,就再没旁的东西了。这么一个地方,望过去一览无余,自然也是一个能躲人的地方都没有。
“是不是有东西落在正院了?”重紫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回去一趟,但又不放心半路把格格丢下。
“没事。”殊兰收回目光,缓缓摇头:“回去吧,再不走陈嬷嬷和轻红该着急了。”她担心轻红会跑出来找自己,就像她刚才在担心四爷。之前一直赶路,可也没少看到四爷和十三爷紧蹙起的眉头,那个叫高通的人时不时表情严肃地同苏培盛说着话。殊兰思来想去,该还是同太子有关。
也不知道自己这位二伯如何了?想着人家好像不只被废一次,至少这一次应该没事,可所谓的没事是相对而言,对天之骄子般的人物来说,如今的处境不亚于从高耸的云端坠入尘土。
“格格你看。”重紫突然往前一指,顺着她的手指方向,远远地能看到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立里东跨院门口。
是陈嬷嬷和轻红两个人。
陈嬷嬷手里提着一盏宫灯,轻红围绕在她身边转个不停。
便是不曾走近,殊兰也能猜出定是她叽叽喳喳地在说个什么。
果然两个人才一走近,陈嬷嬷就笑道:“格格再不回来,轻红这丫鬟我可降不住了。”说话就一个没停,你跟她讲道理摆事实她都听,但听进去是一回事,要马上去做到就是在为难她了。
陈嬷嬷这些年也没少给人当教养嬷嬷,偏是轻红这边有些高举轻放的意思,就像殊兰同她说的,对轻红是过犹不及,只能一步步教。
可别说有这么一个人在,殊兰在正院里略显压抑的心情瞬间变好。
她眉眼弯弯,伸手掐了掐轻红的脸颊:“用过膳没?有没有听嬷嬷的话。”
“用了。”相对于殊兰有些不和胃口,轻红是属于吃嘛嘛香的那种,用陈嬷嬷的话,她这样的人无论放在哪里,只要没人害她,都能很好的成长。
主仆两个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屋里去,许是说到什么高兴的事情,还能听到轻红悦耳的笑声。
陈嬷嬷看在眼里,轻叹一口气,转头问起重紫:“洗尘宴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听说三阿哥那里请了府医,还有格格看起来似乎不怎么高兴。”
弘时的身体本就不太好,可相较弘昀又好上一些,偏是今天宴会才开始没多久,就请了府医。
陈嬷嬷知道的时候,心里急得不行。
这个时候的人,谁不讲究一个好的兆头。
格格才找回来,就弄出这么一个事情,要是那有心的人传了难听的话出去就麻烦了,格格这身世,想要在府里立足,原本就够艰难了。
“就是西跨院那边……”重紫低声说了宴席上发生的事情。
当时人不少,就这么拥拥挤挤坐了两桌,虽说正院堂屋也不小,再多摆上一张桌子也摆得下,可她们这些丫鬟,想要留在屋里,都得贴着墙边站好了,而有资格在桌边伺候的都是正院里的人。
事情发生的时候,重紫的心都跳漏了一拍,特别是格格抱住三阿哥的时候。
“您说当时格格要没伸一把手,等回过神来,也不知道那位要怎么抱怨格格呢?”说是李侧福晋自己动手推的,要怪她自己?可人碰到事情,下意识都会迁怒于别人,特别是在对待子女的事情上,错的肯定是别人。
当父母的,无论怎么样都会觉得出发点是在为孩子考虑。
李氏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从正院出来,就迫不及待地往西跨院赶,府医已经看过弘时,她们回来的时候,弘时刚用了凝神静气的汤药。
弘昀同样不放心跟了过来,在听到额娘身边的大丫鬟寸心这样回话的时候,忍不住蹙起眉头。
“喝过药了?那就行了。”李氏一听放心了,也没说要看弘时,好不容易喝药歇下,自然不能打扰,就叫了一双儿女往暖阁去。
“额娘,是药三分毒,三弟也没什么事情,我看这药是不是没必要喝了。”虽说生病了吃药是应该的,但就弘时的情况明显是吓到了,若是换了别的孩子,偶尔吃些汤药也没什么。但他们两兄弟的身体,说是药罐子都不为过。
这些堂堂要现在喝着还有效果,可以后呢?
弘昀是心有感触,李氏却惊愕地看着弘昀。
“你老实告诉额娘,这些话是谁教的你?昀儿,额娘告诉你,你可别犯傻,这府里只有额娘、时儿还有你大姐和你才是真正一家人。别人,那都是不安好心。”生病不吃药能好?不吃药那是会死的,李氏心有余悸地颤了颤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