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不管段则霄的操作令钟意多么恼火,都抵不上梁咏第二天宣布的好消息。
“法国Bonjour总店想在我们店里挑选一名最优秀的西点师去法国进修。”餐厅后厨,梁咏召集了众人,两指间夹着一封有关国外进修的信函。
消息来的实在突然,话音落下,下面的西点师都忍不住叽叽喳喳,讨论起来。这其中也包括钟意。
“去法国进修?”钟意小声默念了一遍,显得不痛不痒,钱娟就不一样了,立刻眼冒金星的重复,“法国进修!”而后又激动的拉住钟意的手,“是法国诶!浪漫之都法国!”
“好了好了是法国,你小点声。”钟意看了眼梁咏的脸色。
好在梁咏并不在意,将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继续说,“这次的进修一共为期两个月时间,总部会给报销机票和一切开支,因为时间紧急,所以被选中的人大后天下午就要飞。我原本是打算让你们切磋一下,赛出第一名的,但因为时间问题,所以改为西点师之间的相互票选。”
“我有问题。”没等梁咏开始票选环节,一位同事恭恭敬敬的举起手发言,“会给我们配翻译吗?”
“想什么呢你,”旁边的人立刻将他高举的手打下来,捂住嘴巴,说,“哪能有这么高的待遇。”
梁咏无奈的摇了摇头,“行,你的问题已经有人回答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空气安静几秒,梁咏继续说,“好,既然大家都没什么问题,就把你们想投的人告诉我吧。”
Joyln的后厨,人头并不多,七七八八,约莫18位左右,要想在这18人中脱颖而出,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倒也不算难。
虽说钟意对于去法国进修这件事没有什么想法,但这个机会,倒是检验自己实力的好机会。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最终,钟意以10:6摘得头筹。
在梁咏宣布完最终投票结果后,钟意甚至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欣喜或是其他什么情绪,梁咏就已经走到她面前,将信封放在钟意眼前,“钟意,这封信我交给你了,里面有一些欧元,地址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在里面,当然了,我也不勉强,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呢,我们就再票选一次,不过你最好明天之前就给我答复。”
钟意愣了愣,接过信封,光从信上流利的法语文字,就已经让人感觉到了那份独特的浪漫气息,她温吞的说,“嗯……谢谢梁总,我回去考虑一下。”
“嗯,好好考虑,”梁咏拍了拍钟意的肩膀,“进修回来之后,你的奖金和工资都会大幅提高。”
“好。”钟意点了点头。
交代完毕,梁咏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朝熙攘的人群拍了拍手,“好了,好了。午休时间也快过了。大家各回各位,开工吧。”
闻言,大伙纷纷恭喜了钟意几句,接着才作鸟兽散。最后,只剩下钱娟在耳边雀跃的低语,“记得请吃饭。”
事实上,请吃饭是不存在的,而请喝酒才是正经事。
舞池里,钱娟穿着热辣短裙摇曳生姿,温柔的裙摆在LED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与她不同,提出去酒吧解闷的钟意却只是穿着保守的坐在一边的吧台上喝酒。
长得好在哪都吃香,经过的男人忍不住和她搭腔,“美女,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
这已经是第五个,钟意头也没回,没打算理他,但对面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盘问,“跟男朋友分手了?”
钟意还是没有说话。
得不到回应,男人倒也不气馁,又对着面前的酒保,甩了下头,“一杯长岛冰茶,算我请这位小姐的。”
还没等钟意自己开口说什么,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她心情好不好关你什么事?”须臾,钱娟一把搭在钟意的肩上,叉腰仰头,俯视着搭讪男说,“你还是先回去练习一下自己的搭讪技巧吧。”
男人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反驳些什么,但又碍于情面,不好和女人发作,只得灰溜溜离开。
离开的位置由钱娟坐下,她撑着下巴,看向钟意,“怎么了,美女,不开心?”见钟意也没有打理自己的意思,钱娟又说,“不是啊,去法国明明是好事啊,你想啊,公费旅游诶。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指尖磨了磨玻璃杯的杯口,钟意顿了顿,说,“但是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
“所以你要放弃去法国进修的机会?”钱娟突然一脸凝重,“不行。”
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让她出去散心,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放弃?
“去进修是多好的一件事啊!”钱娟说。
可钟意却不懂钱娟的良苦用心,像是有什么留恋一样,听不见她说的话,自顾自的自言自语道,“可能……会放弃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舞池女王钱娟放弃了摇摆裙边的机会,与不听妈妈话的叛逆少女钟意开始了冗长的炉边谈话。
只可惜互诉衷肠的最终结果,是钟意拍案而起,醉醺醺地大喊,“钱娟!你说的对!我不去了!我不去法国进修了!”
钱娟非常无语的把酒杯里的残液一饮而尽,恶狠狠看着钟意,又不好说什么。
姐姐,咱不带这样反向输出的。
虽说钱娟的劝说对于去不去法国进修没什么用,但对消磨时间可是大有用处,时间很快就到了十一点。
算上车程距离,一直到午夜十二点左右,钟意才踉踉跄跄从计程车上下来,下车之后,还像一个小保安一样,恭恭敬敬的站在马路边,目送完计程车离开后才准备上楼。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楼道里的段则霄收入眼底。
男人的脸色不太好,只是趁着这迷乱的夜色,叫人看不真切。
男人缓慢的抬起腕表又放下,在看清时间之后,不自觉咬紧了后槽牙。
与此同时,钟意就快要走到楼道里,在注意到一团黑漆嘛乌的影子以后,眯了眯眼,然后后怕的退了几步,做出跆拳道选手的姿势,“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段则霄的青筋几乎要暴起来,从楼道里走出来,任由路灯洒在他写满生气的脸上,“你还知道害怕?”
好几秒后,钟意才认出他是谁,缓神想说些什么,却只打了个酒嗝。
男人又上前一步,腔调里莫名有些质问的味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关你什么事?”钟意的语气也不太好,酒劲上头,小姑娘准备撞开他,上楼回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神智不清,钟意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怎么会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能撞开段则霄呢?
果然,段则霄没被撞开,她自己倒是由于惯性后退两步,险些摔倒。
出于本能,段则霄伸手想扶,却被钟意一把推开,“你别过来!”
段则霄僵直了几秒,选择安静。
钟意站稳后继续说,“我什么时候回家关你什么事啊?”
她现在是醉的一塌糊涂,失了分寸。段则霄不想和她理论,低哑的说,“你喝醉了,我扶你上楼。”
谁知钟意的情绪突然波动起来,“是啊,我是喝醉了,货真价实的喝醉了。”
显然,怨气填满了她的心,再不诉就要自爆了。
钟意说,“你呢?聚个会还要骗我说自己喝醉了酒。”
段则霄的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钟意继续说,“几年前骗我骗的还不够啊,现在还要骗。”
“我真的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我讨厌你,你听得懂吗?”
踉跄了几下,钟意走进楼道,抱住旁边的墙壁作为支撑,“我们俩早就不合适了,你现在这样纠缠的行为真的不会有一点用。”她冷笑了声,“只会让我觉得你幼稚、恶心、撒谎成瘾。”
“你说话啊,你听懂了没有啊?”
缄默良久,段则霄紧握的拳终于松开,缓慢的吐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抱歉。”
可他的声线太低,钟意并没有听见他的话,继续自说自话道,“听懂的话就消失啊,求求你赶紧消失,赶紧搬走吧。please。”
语毕,钟意转身,扶着栏杆慢慢的往上爬。
而她身后的男人一言不发,面色铁青之后,一把横抱起钟意,准备最后一次送她上楼。
抱起她的那一秒才发现,
她哭了。
钟意遮住眼睛,冲他发脾气,“你怎么还不走啊!滚啊!段则霄你不要脸的吗?”
拳头砸在他的胸口,段则霄只是皱眉,却不再给予她任何回应。
上楼,开门,将她好好安置在床上,他便离开。
“啪。”一声,关上的门似乎切断了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
被窝里,钟意小小声自言自语道,“惹不起……”她摸了摸包里的信函,“我还躲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