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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hone的系统铃声响起。
早上七点,钟意皱着眉,一手扶着疼得快要炸开的脑袋,一手关闭了闹钟页面。
昨天喝了太多酒,以至于她现在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
坐在床上的女人闭上眼睛,缓慢的呼吸好久,才准备起床洗漱。
梁咏昨天发的短信,今天特意没给她排班,让她有时间跟亲戚朋友们道个别,然后好好收拾收拾行李。
不过钟意没打算把出国进修这件事跟家里人说。
她的家里人就只有钟晓燕一个,老人家思想保守,硬是觉得出国很危险,何必让老人家晚年平白无故为她担心。
更何况,这次进修只是去两个月而已。
伸了个懒腰,钟意终于起床。她先去厨房倒了一杯温盐水而后,刷牙洗脸敷了个面膜。
她将进修前的几天空闲看作是久违的几天假期。
脸上贴着奶皮面膜,手里剥着橘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把笔记本和手机放在双腿上。
网页上显示的是购买机票的页面。
从上海到法国至少要18个小时,价格一万左右。
钟意摸了摸下巴。
反正是Joyln报销,索性她便挑了个最贵的,耗时最短的。
买好机票,敷完面膜,顺便再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和禁忌,这些做完已经是早上九点半。
该吃早饭了。
钟意换了身轻便的衣物,戴上口罩、遮阳伞、手机以及家门钥匙便出了门。
“哎呀,好久不见啦钟意。”
正对着锁门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一转头,是女房东。
钟意也朝她微笑,“房东早,您怎么这个时候来呀?有什么事吗?”
她不介意在去便利店之前和房东寒暄几句,好让她不借机涨房租。
只见房东叹了口气,露出忧伤又八卦的表情,“你知不知道你家隔壁发生了什么呀?”
隔壁?
隔壁邻居不是段则霄吗?
钟意愣了愣,下意识摆手,“不知道诶。”安静几秒,又忍不住好奇,“他怎么了吗?”
“也没什么,”房东摇了摇手中的蒲扇,“他连夜搬走了,而且还付给我三倍的赔偿金。我今早才看见短信。”
“他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这么急着走。”见钟意不说话,房东又自行揣测道。
似乎是想起什么,钟意顿了顿,她摸摸自己平瘪的腹部,温和的笑,“不知道耶,先不跟您说啦,我要去便利店买个东西。”
“哦哦好,你去吧。”房东回答。
分明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而已,钟意却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是我说话太重了?
她走到冰冻柜台前,打开柜子,拿出一瓶乌龙茶,关上冰柜,摇摇头。
算了算了,段则霄搬走是好事,预祝我们再也不见。
将乌龙茶放在收银台,钟意又指着关东煮,对店员说,“我要两个萝卜,一个魔芋丝,然后鸡蛋,牛肉丸。”
气氛安静几秒。
“还需要什么吗?”店员问。
既然最讨厌的人已经搬走了,那就再多点一些庆祝一下吧。钟意想着想着,又说,“那就再来两个北极翅。”
这家便利店就开在小区里面,离钟意住的那幢楼很近,近的以至于钟意嘴巴里叼着根牛肉丸上楼的时候,房东还在段则霄门口张罗着。
一路上去,墙壁上四处都贴着空房出租的小海报。
钟意停在一张海报前面,就这样看着,看了好几秒,继续咬着那根北极翅。
挺好的,在我走之前,他也算听话了一回。
接下来的几天,钟意理好了行囊,简单学习了一下法语口语,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
下午两点,钱路遥和钱娟准时出现在她家楼下,送她去机场。
没有依依惜别的场景,钱娟和钟意稍作简单道别之后,钟意过了安检。
毕竟是机场,人流量大,人声鼎沸,候机厅内,钟意坐下以后,戴上AirPods,闭目养神。
她来早了,大概还要等半个多小时。
下一秒,耳机里王菲的那一句“天早灰蓝,想告别”被打断,钟意睁开眼,发现有个外国女生正在和她打招呼。
“hello!”金发碧眼的外国女生看起来很热情,直接坐在钟意身边,伸出手,朝着她笑,“我叫Maria。”
钟意摘下一侧耳机,握住她的手,“你好。”
出于防备心,钟意没打算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眼前的这位Maria不是纤细的类型,而是鲜少在女生中出现的,健壮的类型,她穿无袖t恤和短裤,就显得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略微明显。
Maria松开手,挠了挠头后继续说,“我刚偷瞄到你和我是同一架飞机,我一个人去巴黎,所以想来结个伴。”
她的中文有点夹生,钟意问,“你是哪里的人?”
“法国。”Maria回答,而后又推翻,“哦不,我是德国人。”
哪有人会分不清自己的国籍,钟意觉得很奇怪,“你是不是对中文不太熟悉,分不清法国和德国的发音?”
还好钟意给她找台阶,Maria长舒一口气,点头。
“那你会说法语吗?”钟意又问。
“会的。”Maria回答。
多少有点巧了,钟意愣了愣,朝她点头。
会说中文,目的地也是法国。
难道是梁咏良心未泯,特意给她配了一个贴身翻译?
Maria可不知道这几秒里钟意的胡思乱想,只是热心,又外向,她指了指钟意的行李箱,“要登机了,我帮你拿行李吧?”
“你怎么不托运?”Maria问。
还不是托运不下了。
钟意连忙摆手阻挠,“不用了不用了。”
Maria露出惊奇的表情,“你穿这样很不方便的,还是我帮你吧。我们交个朋友。”
黑丝绒贝雷帽,爱丽丝耳环,小黑蛋糕裙,珍珠斜挎包。
诚然,第一次出国,钟意的确对自己的着装有些太过苛刻了。完全忘了坐飞机最重要的是舒适。
“别跟我客气了,”Maria秀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这点行李对我们这种健身的女生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她太过执着,钟意拦不住,只好妥协,“啊,那好吧,谢谢你。等到了法国我可以请你吃饭。”
“好啊。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Maria说。
“我叫钟意。”钟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