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岘不由得又要多想：顾真人此举是否又是另有深意？
石韵沉脸不答，一派冷肃，仿佛她这么做是极有道理。
虞岘却不怕她，追问道，“真人为何要如此做？”
石韵反问道，“虞尚书有几成把握能守住京城？”
这话问得过于直白犀利，虞岘一时沉默，过一会儿才答道，“自来哀兵必胜，我等只需有必要守住京城的决心即可，不必去计较到底有几成把握。”
石韵点头，“也就是说你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城是否能守得住，不过是在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虞岘，——
系统叹气，“唉！”
心想你瞎说什么大实话，万一影响到他心态怎么办。
虞尚书可是这次守城的总指挥，他心态要是崩，谁守城啊！
石韵却不怕影响到虞岘心态。
虞岘是什么人，满朝文武都屈服在王公公淫/威之下时候，他还依然故我呢，硬得跟块石头一样，心态怎么可能会随便崩。
又对虞岘说道，“既然这样，那云家人想要替自家老弱妇孺提前寻一条生路有错吗？”
虞岘心情有些沉重，“确实是人之常情，不过这个时候已经不能由着他们乱来了，这些gāo • guān显贵们带头送家眷跑路必然要影响人心。”
石韵点头，“所以我让他们明早悄悄跟着去皇庄车子出城，莫要这样明目张胆被人到。”
虞岘一时无语，所以说，其实还是被人闹得心软了，这才似强横地网开一面。
顾真人看样子是无意再和他多啰嗦，一抬手，一张有些狰狞面具便遮住她那张极美的面孔。
有人牵马过来，石韵接过马缰，一个利落的翻身就坐上马背，华丽披风在空出划出道漂亮的弧度，居高临下朝虞岘点点头，便带人策马离去。
虞岘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感觉自己忽然有些不透她了。
年纪轻轻就能用旁门左道段笼络住皇帝，当上国师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毋庸置疑，必然是个心思奇诡，野心勃勃之人！
这样的人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心软？
在原地站一会儿，发现此事一时之间难以想通，便摇摇头不多想。
带了人直接回兵部衙门，大敌当前，需将全部精力放在抗击敌寇上。
…………
守城与镇守边关不同。
边关要塞一般都建在险要之地，易守难攻，往往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优势。
而城池则大多数都建在平原之地，四通八达，大颛普通小城一般也都会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像京城这样的繁华大都就更不得——它有九个高大宽阔城门！
强敌来袭时，每个门都需要派重兵把守。
蒙古大军以骑兵为主，速度奇快，转瞬即至，在攻破紫荆关的数日后就气势汹汹地杀到了京城。
虞岘彻底无暇去管顾真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她能在此期间本本分分，别出来惹事就行。
将京中聚集十几万人马分成九部，各由一名主将一名副将统领，分派去驻守九门。
同时颁下森严军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后退者斩！失守者斩！
一时间京城内外喊杀声震天，被蒙古军进攻的几个城门外都杀得血流成河！将士们尸体在城墙外铺了厚厚一层。
石韵虽然没有亲自上阵，但在战前把她能做都做。
先是将精心调教出来的三千营与神机营交由兵部统一调度，然后又派锦衣卫和尼姑兵在京城中从早到晚地奔波忙碌。
现在城中百姓斗志昂扬，按照之前被教导的，配合着官兵，秩序井然地烧水送饭，救治伤员。
石韵自己觉着，蒙古人打过来之前，虞岘和张阁老等人对自己提防戒备，没个好脸，自己反过来能帮他们到这个程度，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因此安心待在宫中，只陪着陛下等战报。
因为气氛紧张，所以大家都不做声，只有内侍不停将外面传来的战报递送进来：
“敌军主力正在猛攻德胜门。”
“敌军另有两个万人队分别由大将伯颜和木兀儿率领，进攻安门和西直门。”
“西直门吃紧，虞尚书已派陈虎将军增援。”
…………
“德胜门战况惨烈，守城主将王岂阵亡，副将程双华指挥作战！”
“安门告急！虞尚书派常轼携将军增援！”
陛下先还沉得住气，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战报，等听到安门告急时，终是忍不住猛得坐直了身子，沉声问，“安门到底怎样了！”
来禀报的人擦把汗，“守安门的主将，副将均已阵亡，一个姓崔千总临危顶上去，正在指挥守军艰难抗敌。虞尚书传令镇守东直门的常轼携将军立刻率军驰援！”
陛下身子僵住，感觉气息都乱几分。
身边忽然伸过来一只玉白修长的，轻轻在他臂上拍拍，安慰道，“没事，常轼携是我下第一大将，武艺兵法都十分厉害，只要他赶过去，安门定然能守得住。”
陛下慢慢转过头，只见顾真人神色十分镇，除了眼中一抹安抚之意外，丝毫没有紧张焦虑之情。
不由心中跟着一，缓缓放松，努力露出个不太僵硬微笑，“来真人对下将官都十分信任，只不过朕怎么记得你下第一猛将是那个名叫做赤鸢女子。”
他对赤鸢的印象实在太深，一提到顾真人麾下第一猛将就想到了那个彪悍到连方睿明提起来都心有戚戚焉女子。
石韵实事求是道，“赤鸢是不错，不过常轼携确实比她更胜一筹，上月两人比一次，赤鸢输。不过赤鸢跟着我之前从没正式练过武，比不得常将军自小习练，她天赋甚好，说不给她段时间，她就能胜过常将军。”
陛下点点头，听石韵这么说也不太在意，他对赤鸢不是很感兴趣，就是随口一问，心思到底还是在眼前战局上。
沉默一会儿后忽然脸现黯然之色，叹口气，幽幽道，“外面打得天翻地覆，家国存亡在此一战，朕却只能在这里干坐着，朕这心中……心中……当真是难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