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卿正要爬出桌底,忽然,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好安静。
似乎从玉石恢复正常起,茶肆便过于沉寂。
那些好奇打量他的目光,骤然间消失。
丹卿像是预感到什么,忽地侧眸。
从桌底这个角度,他只能看见绣着祥云仙鹤的深紫衣袂,以及那双月白的登云翘头履。
仅仅这些,便足以证明,来人尊贵显赫的身份。
“阿钦,我找你,已许久。”
男人温润的嗓音,如春日傍晚的风,徐徐落在丹卿耳畔。
丹卿不可置信地睁圆眼睛,大感意外。
太阳攀着树梢,徐徐升高。
远离朝堂的简陋茶肆里,段璧撩开衣袍,自如地端起一杯粗茶,浅啜半口。
丹卿站在他身侧,瞄了眼乌泱泱的侍卫。
他们把这间茶肆,团团包围住了。
段璧似未察觉丹卿的眼神,轻笑道:“这里的茶虽涩了些,却别有韵味。阿钦若喜欢,让茶肆娘子多备些茶叶,咱们带回京城去。”
丹卿笑得牵强,这几天,他听了不少朝堂之事。
月前,今上重病,遂拟旨册封段璧为太子,暂代朝政。
段璧刚走马上任,各地纷纷闹出时疫,而西北要塞,也频频有蛮夷作乱。
不少流言,直指二皇子段璧,称他德不配位,这才引起天灾人祸。
无论朝堂争斗,亦或民间传言,丹卿都无甚兴趣。
倒是此前,丹卿与济世医馆大夫研究的药方,听说在时疫里,起了关键作用,这点很让丹卿欣慰。
思绪回笼,丹卿睫毛微垂,不解地望向段璧侧脸。
段璧如今公务繁忙,有必要对楚之钦牵肠挂肚么?甚至还不远千里,追到此地。
丹卿真心搞不懂,白帝的这个命格载体,到底在想什么。
若说段璧爱楚之钦,想必只有楚之钦会信。
丹卿不是楚之钦,而他,本该是楚之钦的。
“殿下,”丹卿斟酌着言语,轻声道,“我不想回长安了。”
段璧优雅地放置茶杯,他含笑望向丹卿,满面都是无可挑剔的宠溺:“阿钦,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已命钦天监择定吉日,下个月,我们就成婚了啊。”
丹卿:……
丹卿被强行押着,坐在前去京城的马车里。
他摸着手腕冷却的玉石,心都凉了。
段璧就坐在他旁侧,他手持公文,似乎看得认真。
察觉到丹卿目光,他蓦地抬眸,温声体贴道:“可是累了?行到前面城镇,我们便去驿站休息。”
丹卿眼神格外复杂。
他面前的这个段璧,其实与段冽迥然不同。段冽看似无情阴狠,实则是心软善良之人。
而段璧呢?
他表面待谁都如沐春风,可他胸腔那颗跳动的心,好像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