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着章织锦的方向伸出手去,从颈部到肩头,手背向下拂了过去,似有似无的力度。
微微发痒,肩头不自觉地微微耸动,章织锦垂下眼眸,瞥到那只向着自己伸过来的手臂,手腕很纤细,肌肤瓷白细腻,手腕内侧有几根淡淡青色的脉络,看起来精致又易碎。
下一瞬,对方娇小的手翻了个面,纤细的指节里绕了一缕青丝。
两根指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俞小棉身子向前倾了倾,在她耳畔低声喃喃:“连头发也不会梳。”
“真是个大小姐。”俞小棉轻轻笑了一声。
章织锦急忙摆摆手:“我,我不是。”
俞小棉轻轻咳了一声:“我替你重新梳下吧。”
“那…麻烦你了。”章织锦点点头,乖巧地回到里屋,搬出一只凳子坐下。
俞小棉站在她身后,手持一把木梳,为她梳头。
头皮和颈侧,都是比较敏感的位置,梳齿从发顶梳到发尾,力度很轻,尤其是对方的指腹拂过额间时,似有似无的力度触碰时,有点痒痒的,让人心神恍惚。
恍惚间,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皂角香熏味,对面的人弯下腰来,属于少女的淡粉色脸颊忽然出现在眼前,小鹿般透亮的眼眸望了过来。
对方垂落的发丝柔柔地扫过前襟,若无若有的力度,撩得心口微微作痒。
一只娇小纤细的手伸了过来,柔软的指腹轻轻擦过眉骨,抚平了额间微乱的散发。
心口抽了一下,章织锦慌忙眨了眨眼,口不择言道:“你技术真好。”
似乎想起了某些过去,俞小棉眉头轻轻蹙起,曾经的她在杨柳阁里苦练过“技术”。
伺候人的“技术”。
幸福的人大都相似,不幸的人为了生存,各有各的不幸。
这样的大小姐永不会懂她的不幸。
“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媚骨头。”鸨母这样对她们说道。
虽然俞小棉是个没有出台的雏_妓,但她学了很多“技术”,她很清楚,真实的自己很脏,很恶心。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恐怕她早已沦为富贵人家的禁_脔。
所以才每天装出一副柔柔弱弱,什么事清都不懂,未经人事的小白花。
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她的过去。
俞小棉透亮的眼眸弯成新月状:“什么技术好?”
“梳头的技术。”章织锦一本正经的回答。
“连镜子也没照过,”俞小棉柔柔一笑,探出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顶,指腹自上而下游走过她的发丝,无意间轻蹭过后颈处细腻的皮肤,
“又怎么知道我梳得好?”
章织锦看过许多兵书,亦看过很多典籍,唯独没见过这样的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
卷卷的睫毛轻微颤动,樱桃红的唇瓣噙着笑意,唇瓣的下方陷下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的声音有些酸涩,“我其他的技术也很好。”
俞小棉突然将弯着的腰腹向前倾去,柔软的粉唇停在她耳际,轻轻巧巧地说:
“你想试试吗?”
如兰的吐息浅浅喷洒在耳畔,耳根莫名变得发烫,被温热气息碰过的皮肤变得痒痒的,章织锦转过头,有点迷茫地看着她:“试什么?”
“没什么,”俞小棉直起腰,轻轻抚了抚她的肩头,”我们快些下去吧。”
“让前辈和圣女等我们,就不太好了。”
*
客栈一楼大堂,祁星阑独坐在一张木桌旁。
时候尚早,整个大堂里的食客很少,稀稀拉拉坐了三四个人。
早餐是一碟香辣豆腐皮,一碗蔬菜粥。
用完餐食,祁星阑倒了杯淡茶,喝了口茶,指节搭在杯壁上缓缓摩挲着,今日庙会,要与灵崖山的人接头,将报告书上交。
《关于婆娑门教众现状和幽昙圣女的近况的研究》,已经被她润色过,行文逻辑缜密,论证的过程清晰,一旦上交,燕逐月这一系的婆娑门势力应该能摆脱罪名。
至于找出真凶是谁,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这是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人身穿墨绿色长袍,另一个一身水杏色衣衫,一前一后走下楼梯。
“祁前辈。”章织锦坐在左侧的木椅上,与祁星阑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章织锦将头向前倾去,忽然发现祁星阑的下唇有些红肿:“祁前辈的嘴…是怎么了?”
“嗯?”祁星阑手指轻轻抚上下唇瓣,指腹微微按压之后,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是燕逐月昨晚在灵修之前,喝醉了酒,意识不清醒时…
咬得。
燕逐月当时醉的不轻,咬在下唇时的力度不轻,甚至还破了皮。
至于在灵修时,她的元神甚至有被心魔侵染的迹象,多半是酒醉和被之前的那本艳_情画册刺激的。
种种原因,在那间房里,灵修前后,她被燕逐月吻了两次,虽说对方无心而为,心底却有种莫名的悸动。
被她微凉的指尖按在头皮,被她冷甜调的信息素侵占嗅觉,每一寸神魂都在微微战栗,每一寸皮肤都被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眸触动。
浑身震颤,脊骨僵硬。
那种感觉,让祁星阑莫名觉得…头皮发麻。
祁星阑稍稍摇头,从那阵让人心尖发颤的冥想中解脱,想到章织锦刚才问她的嘴唇是怎么回事,下唇处泛起微微发麻的余韵。
眼神有些飘忽地左右扫了两下,祁星阑犹豫着回答:“是…蚊子叮的。”
说完话,她心虚一般地拿起手旁的瓷杯,喝下一口淡茶。
“这蚊子…”清冷的女声在身后响起,绯红色裙裾飘过楼梯口,先出现的是纤细白皙的足腕,然后是被包裹在赤色绡纱裙内颀长的双腿。
“可真会找地方叮。”燕逐月从楼梯口走了过来。
蚊子本尊…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好,两颗蛋黄酥留给她一颗。
被没收衣物的祁星阑,真的好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