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攥着自己手臂的那只小手骤然松开,左肩处传来一阵巨力,被一只手猛得一推,祁星阑没能避开,被推得向后踉跄了两步,牵动刀伤,引发撕裂般的痛楚。
婆娑门正殿前,白石阶下,两人遥遥相望。
“这里是上一世的你…杀死我的地方,”
“忘记了吗?”嫣红的唇勾起弧度,笑意带着嘲讽,淡琥珀色的眼眸里凝集着霜雪,看过去的时候,冻得人脊髓打颤。
“叮——”是刀刃出鞘的声音。
那把狭长漆黑的魔刀,被燕逐月紧紧握在手中,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绯色绡纱裙迎风而动,裙摆翻浪,宛如深沉夜色中盛放的一朵血色罂.粟,凄美绝艳,但致命。
夜空中,一轮圆月,星辰稀松。
“真正遗忘的的人…是你,”燕逐月厉声道,“祁星阑。”
——尸陀林教的女魔头是她,婆娑门幽昙圣女也是她。
从最初与祁星阑相遇开始,心底就一直有个生意反反复复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再次爱上她。
直觉果然是对的。
五十年前的“斩魔之战”,其中秘辛无人知晓。
修界中只余一个名为“万人血祭”的传说。
正道修士死伤万千,剿灭魔修邪道数万人,铲除数十个魔修教派,其中正道主力攻打的尸陀林教——圣女身死,神魂俱灭,躯壳被挫骨扬灰,以慰正道英魂。
尸陀林教中教众数百人,全灭。
这次斩魔之战,虽死伤惨重,修界中人莫不道一声好。
此女不除,只怕要成下一届魔君,到时候,九州之内,生灵涂炭。
但正道众人不知晓的是,圣女尸身早已被人调换,而真正的圣女…
尸身沉于蛊池,池边一盏魂灯幽幽不灭,近二十年,才将她的三魂五魄聚齐,神志与躯体全部退化成孩童,彻底清零后从头再来,前尘往事尽数忘去。
现在的燕逐月,有呼吸,也有心跳,只是体温异于常人,原因并不是她所修的魔功,也不是她体内运转的魔气,和周身萦绕的阴气。
而是她死过一次,现在的燕逐月,介于生与死之间,体内流淌着至阴至毒的血液,是个活死人,算不上活人。
燕逐月并非活人,是以这处幻境的妖邪,根本无法摄取燕逐月的精元,而是一味地汲取祁星阑体内的活人精元,一不留神吸多了…
被祁星阑发觉到后,反手拍过去一个镜像术法。
这就是燕逐月从未感到任何不适应的原因。
燕逐月深深吸了口气,纤细的腕骨轻微一转,狭长的刀身映着月光,流淌过刺目的锋芒,刀锋遥指祁星阑面门。
“燕姑娘…什么意思?”祁星阑稍稍敛眉。
燕逐月没有答话,淡琥珀色的眼眸静静凝望着祁星阑,眼神苍凉,手中紧握着的魔刀困兽般战栗着,刀身萦绕着一股赤红色魔气,绕着刀身上下涌动着…
赤色魔气拧成细长的一小股,宛如活蛇,魔气末梢裹挟着一小片铜镜碎片,闪着细碎的光,下一瞬,骤然涌向祁星阑的面门。
祁星阑没有闪避,任由燕逐月的气息侵入额心。
眼前登时变黑。
光线再度降临时,仍处身于此地,但四处坐落的亭台楼阁与婆娑门只是风格相仿,细细去看,全然不同。
祁星阑想要移动,却动弹不得,她似乎被困在一具躯壳里,虽然仍有自己的思维,举动和言论却不受她控制……
当瞥到这人手中佩剑时,祁星阑心中咯噔了一下。
那把灵剑通身雪白,银色剑芒在剑身流转着,剑柄处携刻着一圈滚滚云纹。
——正是她的佩剑“踏雪飞浪”。
四周的楼宇间燃起熊熊烈火,滚滚狼烟中,四面八方皆是“铮铮作响”的刀剑之声。
以正殿为中心结成一道圆弧形的屏障,黑色雾气从穹顶流墨般倾下,将正殿与外部彻底隔绝,身着玄青色青年,突破七十二重地煞杀阵,独身闯入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