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找他也不为别的,是想来给他做媒的。
何文静当初自称拜了老师,便不能再当两人的入室弟子。因此,当日宴后,巡抚与周文正便各自收了秦言成和宋易为徒,据称巡抚大人还准备将一个庶女嫁给秦言成,而宋易本是官家之子,婚事须得父母做主,因此周文正便只收了徒。
何文静去巡抚大人那里时,对方表露出的意思也是可以嫁一个庶女给他,虽然他话说得半含半露,可若是知情识趣的,只需顺着台阶说一句,“晚生亦仰慕贵府小姐才情”那么此事便可做定。
不过何文静只当没听懂,提起婚事只说需家中长辈做主,倒是让巡抚对他冷淡了许多。
而周文正则委婉得多,先是向他问了些学问上的事情,又问他以后的打算,何文静听懂他话中之意,便明志要先立业后成家,必不辜负朝廷勉励举子的苦心。
如此,周文正便知他并无结亲的想法,虽然觉得很可惜,但是双方的意思都没有点破,彼此也算相谈甚欢。
何文静从官衙回来,只觉无奈,虽然他觉得自己年纪尚轻,无奈周围的朋友都开始陆陆续续的成亲,如果他一直拖着不成家,光是他娘那一关就过不去,可他又实在没有喜欢的人。
此次回乡之后,如果他预感没有错,他娘就该张罗起他的婚事来了。
真是头痛,他现在甚至连晚成亲的借口都没想出来......
因着此事太过麻烦,何文静中解元的兴奋都被冲淡了几分,只站在船头凝眉沉思。
王青站在一旁看着他表情沉重,想问又最后住了口。他家少爷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举人老爷,能让他这么愁眉不展的事情不知道该是有多难啊,自己估计问了也没招,还是算了吧。这样想想他这个小书童万事都有人拿主意,好似比当举人老爷还逍遥呢,便又乐颠颠进船舱去了。
何文静乘坐的客船还没到清源县,关于他乡试中了解元的消息已经早早的传了回去,一时县里关于这位年轻解元的讨论可谓热烈非常。
而此时曹致远已经带着书童侍书早早的回了清源县。
此次他乡试落榜,没有资格去参加鹿鸣宴,而何文静却高中头名解元,他本来也该去道喜,可最终仍是只派了侍书去说了声恭喜,又推说自己身体不适,早早的回了清源县。
想起那日他刚进门,他娘就派了房中的小丫头过来问他考中没,曹致远只觉得心中堵着的那块大石又重了几分,沉沉的拽着他整个人往下掉。
那小丫头见他脸色阴沉,不敢再问,只好回去将经过告诉李氏。然后没过多久,曹致远就听见他娘又在房中开始哭,哭她命苦,哭曹家家道中落,哭他们娘俩不知道何时能翻身,她以后要如何去面对曹家的祖宗......
曹致远站在院中,听着他娘的嘤嘤哭泣声,只觉胸中好似有火在烧。从小到大便是这样,若他有什么地方没做得让他娘满意,他娘便开始哭诉自己的苦难,每每都让他觉得倍感煎熬。
又站了一会,见耳边哭泣之声仍未有停歇的迹象,曹致远将胸中的怒火再次强压了下去,淡淡看了眼那边的院子,又转身回了屋。
虽然这些年来他娘总喜欢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逼迫他,让他有负疚感,不过曹致远倒不是全然被迫。他自己到了后来也是有野心的,尤其是李氏在哭诉时,总会时不时的提到他曹家往日的光辉荣耀,久而久之,曹致远也开始对那种已经逝去了辉煌产生渴求。
而他一路走来,也确实如那传说中的天之骄子般凯歌频奏,只除了这次。
或者说是在遇见何文静之前,他一直都是最耀眼的那个。
“呵,谄媚小人。”曹致远嘲讽一笑,自己不过就是没有拜到一个好老师罢了,若是谭之问也能收自己为徒......
他想起之前自己曾找机会向谭之问请教学问,期间隐晦明志,又暗示自己愿求淑女,本想自己也算清源县少有的青年才俊,却不成想谭之问对他无意,只给他解答完问题后就让他退出去了,既没有起爱才之心收他为弟子,也没有赞赏他品貌招他为婿的意思。
曹致远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沉思。谭之问虽然不肯收他为弟子,可如果自己真成了他孙女婿,想来就是为了谭家小姐的终身,他也总会尽心尽力帮自己。
不过既然他不肯主动提及亲事,想来只能从谭家小姐身上想办法了......
何文静坐的船一路顺风顺水的到了清源县,刚到码头,闻风而来的各路人马就将他们主仆二人围得水泄不通,尤其还有那另怀心思之人,甚至想趁人不备将他掳回家中,来个榜下捉婿。
幸好王青还算给力,站在他身边跟尊门神似的,道喜可以,但是要近身上手碰他却是不能。
何文静拱手向来道喜的众人回礼,只说日后请各位赏脸到家中吃酒。而对于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他也大大方方让人看,就当自己此刻是国宝了。
直到后来知县大人派人给他送帖子,说等他空了想请他道县衙一叙,人群这才站开了些。何文静趁此机会从人群中脱身而出,然后就听见有人叫他。
“何兄!”孙青这几日早命家中仆人留意着码头的动静,一旦得到何文静回来的消息马上来通知他,因此今日何文静一到清源县,他便亲自赶着马车来了。
何文静见是自己未来妹婿,也不客气,寒暄过后从善如流的上了车。
说来两人称呼也奇怪,孙青实际比他还大上2岁,可偏偏将来要娶的又是他的妹妹,以后两人成亲,免不得还得叫他一声大哥,何文静现在听他这句“何兄”,已经有点占人便宜的感觉了。
不过......咳咳,谁叫自己辈分高呢。
孙青将何文静主仆二人送回柳溪村后,又坐了片刻方才离开,这期间方氏叫何杏出来给孙青倒了杯茶。何文静冷眼旁观,觉得他们二人就算没有爱情,相互之间应也是有好感的,便也不再多留他久坐,其余事还是婚后再培养吧,现在最多也就这样了,况且这院外还站着许多人呢。
等客人一走,何家院外的村民这才涌进院中,一时之间恭喜之声不绝于耳,更有那心思早就活动了的,干脆舍了何文静,专门围在方氏身边,不仅奉承话说了一筐又一筐,到后来更是直接开始提起做媒来。
从哪家的闺女秀外慧中,到谁家的姑娘能干贤惠,反正是一副只要方氏松口,她们立马就能找到她满意的媳妇的模样。
方氏被人奉承的高兴,想到儿子的年纪,也觉得该成亲了,只是现在要办的还是儿子中举这件喜事,毕竟举人可不是人人都能考的,这可是得大办宴席,宴请乡邻!
苗氏见自己自家亲戚反而挤不进去,只觉得恼火,想要将这些碍事的妇人推搡开又不太敢,这万一一个不慎,发生点口角闹出不愉快,那自己这不是成来添堵的了吗?
虽然她是很想给方氏添添堵,无奈实际情况不允许,她还打算好好哄哄她这大侄子呢,于是只好找着空隙往里去。
无奈方氏此时已经笑得牙不见眼,对于来道喜的人一概只笑着点头回礼,至于谁说了什么好话,不好意思,听太多了,她记不过来。
苗氏一口气噎回肚子,等方氏又被那些妇人拉到一边说起儿女亲事,她便又再插不上话,便干脆回家去了,反正等他们请客那日,自己作为自家人肯定是能得个好座的,哼!
因着何文静是清源县开国以来第一位中了解元的举子,等到了何家宴请乡邻友那日,来的宾客极多。
县尊大人那里他是写了帖子亲自送去的,另外还有如谭之问,庞明德,还有何文静的几个朋友和孙家,也都是他亲自上门去请。至于其余的,则是由他写了帖子交给王青去送,这一番下来,光是请人赴宴就足足花了两天时间。
为着怕到时候人来的太多,何文静还和方氏商量另外再留出几个空桌出来,免得到时候坐不下。
何家这场宴席办得盛大,因为来的人不止村人,还有县令和县学中的教员,因此何文静直接请了县中专门做宴席的厨子来操/办,也省去他娘许多麻烦。
等到了宴请那日,谭之问倒是很给弟子面子早早的就来了,然后被何文静请到了内堂,而庞明德却迟迟没来,何文静往外看了好几眼都没见到人,正张望,就听谭之问开口了。
“行了别瞧了,他估计是不会来了。”谭之问喝口茶,漫不经心道。
“老师怎知庞教员不会来?那日我送上请帖时他明明答应了的啊?”何文静也不解,这是反悔了?
谭之问轻笑摇头:“他那是怕你烦他,实际他这个人啊,最是不耐烦应酬这些了,倒也不是针对你,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何文静点头:“那学生便日后单独答谢庞教员吧。”
谭之问看着自己的弟子,想起临出门前周氏的交代,正准备开口,门外却突然有人通报县尊大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1】鹿鸣诗,这里为引用感谢在2021-06-0322:02:59~2021-06-0423:14: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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