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再次笑着说:“你们谈话我都听见了,差多少钱,我补给你们,就当买下这座客栈。”
妇人走开,施礼后摇头道:“萍水相逢,怎敢收公子钱财。”
可那个年轻人却笑着说:“拿钱救回一条命,是我的福缘。不过有一事你们得记着,拿了我的钱,客栈就是我的,相当于我买了你们的命。此后你们不光要积德行善,还要照看好我的客栈。说吧,差多少。”
那位掌柜猛地双膝跪地,沉声道:“我们这些个散修,根基不稳,她想要破境,就得去百花阁买一种稳固根基的仙草,要十枚泉儿。”
刘清笑着取出十枚泉儿,递过去后轻声道:“想着还我啊!终究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们要钱。”
说完便瞬身返回客房,甚至连那对夫妇名字也没问。
龙丘桃溪穿着一身白衣,已经盘膝坐在床头,笑咪咪看向刘清,“钱多烧着?她是木属性修士,哪怕买了仙草,不见得就能结丹。”
刘清实在是不敢离她太近,退去桌前坐下,灌了一口酒,笑着说:“拿十枚泉儿,有机会救一条命,极好了。”
……
既然来了这地方,刘清便打算花个十天半个月,把四座岛屿走遍,魔神谷那边就不去了,除了风月岛,其实也有四座岛,分别是风林火山。
今日出门,又碰到那个画师,看来看去,还是没去招惹。
随意逛了一遭,在一处铺子,刘清见到一个青衫持剑的女子背影画像,就觉得与神仙姐姐极其像。与那铺子掌柜磨了半天,这才以三枚布币成交。
那铺子掌柜笑着说,此画少说也得上千年了,三枚布币,你捡了大漏了。
溪盉闷声道:“这幅画里的背影,我好像很熟悉,不知道为什么。”
龙丘桃溪笑着抱起溪盉,将白鹿甩给刘清,打趣道:“等溪盉长成了大美人,也拿一柄剑,也画个背影,到时不知道要迷翻多少人呢。”
说这话时,溪盉才想起自己还有一柄竹剑,便跳下地,把竹剑取出,有模有样的系在背后,学师傅背剑。
一连等了好几天,看似随意乱逛,也买了不少物件儿,其实就是在等那客栈妇人破境。
直到第七天,那妇人终于破境,当即便有震古宗修士寻来,让她担任瓷画岛的副岛主。
刘清这才放心,准备离去时,那位画师却寻上门来,这次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是个藏拙的元婴修士。
龙丘桃溪拉着溪盉先去了木舟停靠处,刘清与那画师慢慢往湖边。
画师笑问道:“都是能吓得一宗少主大病不起,一场剑雨斩平一座山头的人了,怎的还愿意花这么多钱,去帮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刘清眯眼道:“岛主?”
画师大笑,“像我这种分神之下,就配当个岛主了。”
酒葫芦灌了一口酒,刘清又问道:“帮人从画中带出一副行尸走肉,岛主觉得是对是错?”
画师摇了摇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死去之人乐于有个自己陪着家人。别太多想,这门神通是我生而带来的,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帮,活人,也没法从画中带出。”
刘清这才放下心,猛地转头,笑问道:“岛主特意现出真身,不光是与我闲聊吧?”
那画师笑着说:“就是想与一位集十三洲武运于一身的武夫,打上一场。”
“不过不是现在,等你起码到了天门境界,到时我以神游境界与你切磋,总不是欺负人吧?”
两人相视一笑,于大街之上,一个猛地出拳,一个身形化虚远去。
到了停靠木舟那处,刘清笑着与溪盉说道:“是不是挺无聊的,咱们就不继续逛了,等你长大了,自己来吧。”
溪盉哦了一声,的确挺无聊的,不过还是问道:“为啥这么着急?”
刘清看着南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忽然间就着急破境,着急去见你师娘了。”
现如今说溪盉的师娘,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
……
一路往南,路上碰到许多极有意思的事儿。
在青鸾洲南部,有个自称老祖宗在俱芦洲,中祖在赡部洲的黄鼠狼精,在一处小国担任国师,光是那所谓黄仙庙,就有几十处之多。当地百姓也觉得huáng • dà • xiān灵验,极其虔诚。
结果那天半夜,刘清就见到那位huáng • dà • xiān独自一人,在自家庙宇屋顶喝酒。
那位huáng • dà • xiān自言自语道:“当人真他娘的累!”
刘清当时瞬身过去,问他为何累?
结果那黄鼠狼叹气道:“心眼儿太多,看得我贼累。”
五月前后,在南边儿的一座小城,三人贴上匿踪符,坐成一排在一处凡俗艺馆屋顶,瞧着下方水榭别院,亭中一个男子与女子对坐,男的使劲儿给女子灌酒,结果忙活大白天,女子好好的,男的喝的伶仃大醉,借着酒劲儿与女子吐露心声。
男子打了个饱嗝,叹气道:“我其实想过给杨姑娘下药,生米煮成熟饭,到时杨姑娘就只能嫁给我了。可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那位杨姑娘问道:“为何又算了?”
男子唉声叹气道:“我就是觉得,想要与某人细水长流,耍小心思没用。”
猛地苦笑一句,男子满脸通红,看着眼前姑娘,沉声道:“其实杨姑娘让我把心掏出来,都是可以的。”
当时刘清看在眼里,心说这位兄台好手段,那位杨姑娘已经到手一大半了。就是自己可不能这样,漓姑娘都元婴境界了,打自己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又往南几万里,已经入了七月,过不了几天就是溪盉生辰。
青鸾洲南部渡口所在之处,是青鸾洲最繁华的地方之一,一洲渡口极少会给人私有,刘清现在也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在管渡口。
龙丘桃溪则解释道:“听家里人说,最早时,每个跨洲渡口其实都归百家所有。如同四大部洲,牛贺洲是释教管辖,赡部洲与胜神洲是归儒教,俱芦洲是道门。不过现在好像不一样,每洲都有个专门稳固一洲气运的存在,渡口这些也归他们管辖。”
溪盉趴在刘清背上睡着了,其实是玩儿累了。
有个身穿蓝色长裙的女子笑盈盈走来,走到近前施礼,笑着说:“刘公子是么?我是这处百花阁的管事,有一封胜神洲的来信,等了公子许久了,传信人说了,公子看过信之后,最好写一封回信,以后也可以由百花阁帮着公子往家乡传信。”
先前还想着不能与百花阁牵扯太深,好嘛,这才一下地,自个儿就找来了。
只得跟着这位姑娘先去百花阁了。
那封信是乔恒手书,黄芽儿也有写。
“公子,我觉着这处地方就挺好的,不用帮我寻什么落脚地了。主要有两件事,与你说一下,你做决定就好,我已经破境,估摸着几年之内破开神桥也是不难,所以来个分神修士,我还是拦的住。第一,秦国将雾溪河道扩宽,引水入雾溪,将其改名为雾江,梨茶镇因为水位暴涨,整个镇子都要搬迁。秦国放出消息,有意出售梨山与茶山,以及方圆几百里的数十个山头儿,我去逛了一圈儿,我觉得咱们可以买下来。如果非要选落脚地,我觉得还是梨山与茶山好一些。好在是寻常山头,只开价百枚泉儿,你有那么些钱不?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个尤家,不太学好,学着人家养恶鬼,应该是以气血喂养鬼物,让其帮着运财之类的,都是小事,最多也就是有个元婴修士在他们背后。”
其实白纸黑字之外,还有以武道意境刻画出来的一段隐秘文字,就只有几句。
“槐冬拜师白骨真人,已成火山大丹术嫡传。绿衣湖恐有变故,若是回来,小心再小心。百花阁可交往,至少藤霜那姑娘靠得住。你的那位先生,可能极其不简单。”
刘清抿了一口酒,黑字部分,看似紧要,其实没什么大事,买山头儿一事,反正刘清觉得,不是想买,秦国就愿意卖。可山头儿之事,其实也着急,楚续说了要将万鞘山所藏转移一部分,不是说着玩儿的。
至于那尤家,估摸着背后之人,还是被李乘舟吓跑的那个。
火山大丹术,道祖只传了三人,那位白骨真人就是其中之一,槐冬拜了他为师,那天下道门,他不是要辈分高的吓死人?
不过这样也好,船夫再厉害,也不敢去南山招惹槐冬了。
绿衣湖会有变故,刘清老早就料到了。现如今,估摸着荞芸山主已经被架空。只不过从一开始,刘清都只是冲着栾溪她们四个去的,从未想过与绿衣湖要如何。
百花阁,刘清有些不知怎么办,按心中想法,是牵扯越少越好,可现在已经扯不清了。
自己的先生不简单,这个确实让刘清摸不着头脑了。
先生就是个治学与闲时判若两人的人,一个极具读书人模样,另外一个,就是……老骗子。
拿出黄芽儿写的那张纸,无非就是说让刘清安心,家中都好,逢年过节,老爷子坟前都有人去跪拜。
其实黄芽儿对刘清,就真的是那种,姐姐于弟弟的疼爱。
看完了信,龙丘桃溪询问道:“怎么?家中有事儿?我是个闲人,要不要去一趟胜神洲帮你看看?”
刘清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也可以说是好事儿。”
看向那个管事,笑着说道:“紫罗仙子,能不能借我纸笔,我回信一封。”
女子笑着递来纸笔,说刘公子真是好眼力。
溪盉早就习惯了百花阁,自个儿跑去二楼寻找喜欢的东西。
五岁生辰,过了之后,师傅就要走,起码一年时间才能去接自己。离别之前,肯定要让师傅买个好东西给自己,不过不能太贵,要不然师傅都没钱给师娘买礼物了。
龙丘桃溪有些无聊,她当然也是百花阁贵宾,只不过极少来。刘清在写信,她有些无聊,便也四处看看,给溪盉买个礼物。
回信内容,也有两份,一份给乔恒,一份给黄芽儿,还有以武夫拳意刻画了几句隐秘文字。
信上内容,给乔恒大概就是,能买则买,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尤家的事儿也不着急,只要他们不祸害人,你就可以先不动手。至于你的去处,你自己决定。
给黄芽儿的,则是写道:“黄芽儿姐,家中有你,我诸事皆能放心。我要去找我喜欢的姑娘,长则五年短则两年,一定能回家。对了,你跟黄椿大哥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要不然我这当小弟的,说不定还比你们成亲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