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还真激起了裴行俭的胜负欲,倒不是为了那十头黄羊,就是……就是每次李君羡的部署都甚是完美,细节之处令人称赞叫绝,他心中有一个小恶魔不断鼓噪:“戳一下,还能有这般完美吗?”
此前良相房玄龄与赵国公长孙无忌都曾落败在这势不可挡之下,这个小恶魔在他心中徘徊已久,估摸着多收服几个少收服几个流痞,也无伤大雅,便下定心思,要玩上一把!
不过,真若呈递给民部,由金吾卫插手,怕是昌明坊一众门客不死也伤,李君羡恼火起来,就没得朋友做了,以后更没得玩了。揣摩了半日,连夜在长安县懈中寻了两个精明的差役,前去昌乐坊先探个究竟。
不出所料,从宣义坊、昌明坊出走的一众流痞,起先还有人想着就此改邪归正,岂不知当年杜崇经鎏金龙凤盘落败后,碰了多少壁,遭了多少白眼,最终还是借着流痞才东山再起。如今众人一无人脉,二无银钱,更是连个栖居之地都无有。改邪归正?还不如拉张草席,蒙头大睡,做一场春秋好梦!
徘徊几日,除了极个别不愿与鸡鸣狗盗之辈为伍,出了长安,另寻他处,大多都随波逐流,投靠了昌乐坊领主皇甫林川。就在昨日崇贤坊正式收服昌明、宣义二坊流痞时,昌乐坊也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
得到这个信息,裴行俭想着得空,去会会皇甫林川,只是不到十日,即是除夕,外任的一众公侯与王孙陆陆续续返京,除了向李二报个到,问个福,转达一下州郡的治理情况,众人念起明年开春即将颁布的官吏考核,又纷纷跑来东宫凑个热闹。
诸多细节,太子不好直言,身为主导的裴行俭与魏徵便被东拉西扯,几乎连喘气的机会也没有。到了午后,魏徵更是不见了踪影,裴行俭不禁叫苦连连,好在还有李敬玄从旁解答,这才抽身而出,赶紧弄口热乎饭祭祭五脏庙。
刚吃了几口,还没下肚,东宫卫率带了一阍者匆匆前来,言道:“不知裴明府可有空闲,我家大人有急事相邀。”
定睛瞧了许久,裴行俭还是没认出这人是谁家阍者,拱手道:“请恕裴某眼拙,不知尊府高就?”
“蒋国公屈突通少子屈突诠,现任折冲府果毅都尉!”
东宫卫率话一脱口,裴行俭立时回过神来,蒋国公屈突通贞观二载病逝后,其长子屈突寿照例袭爵,少子屈突诠本应也有县公之爵,却不知为何落了个两手空空?
有传言说,乃长子屈突寿之妻从中挑拨,吹了枕边风,以致兄弟二人失和,屈突诠带着妻妾子嗣远走他乡。
直到今年圣人巡查洛阳之际,遇到了落魄的屈突诠一家,念起其父屈突通之忠杰,才给天命之年的屈突诠挂了个折冲府果毅都尉之名,妻子三人又得以回到长安。
年岁大了,过往恩怨,孰对孰错,不过一笑泯之。而且兄长屈突寿又常年在外,便将昌乐坊父亲遗留下的老宅送与兄弟一家落住。
嘶……昌乐坊!裴行俭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骂:“李君羡你下手挺黑啊,这不欺负老实人嘛?”
再一细想,终是明白为何午后,魏徵不见了踪影,那昌乐坊可是有魏徵的家庙!如今长安无主的流痞全都跑去了昌乐坊,说甚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欢迎仪式,全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拿甚欢迎新成员?
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流痞可不是,近在眼前的魏徵家庙,和势单力薄的屈突氏宅院,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算是把当朝宰相府邸放在昌明坊,众流痞还是该拿就拿,该吃就吃,大不了长安、万年县县大牢蹲上几日,还管饭吃,放出来后,看不顺眼,变本加厉,你能奈我何?
“不知可请了师魏郑公?”
闻言,那阍者泪眼婆娑道:“正是魏郑公与我家大人商议后,才来叨扰裴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