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差不多。”
南曦扬了扬下巴,摆出她康乐郡主的派头,惹得唐蓁娇笑连连。
妆台上搁着凤冠霞帔,盖着的正红色喜服也在一旁,从床榻这头望去,唐蓁一时竟还有些愣怔。
她要嫁人了。
嫁的竟还是宋辞。
想着一年多前,自个儿第一次见着他的模样,唐蓁下意识勾起唇角。
南曦透过铜镜,瞥见她含羞带笑的模样,顿时有些羡慕。
“别笑了,这嘴都快挂到耳朵上去了。”
唐蓁垂眸,她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颊。
有这么明显吗?
因着大婚,她已经许久没见宋辞了,也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
两个小姑娘闹着,徐嬷嬷适时走了进来。
她向二人行礼请安,这才笑道:
“姑娘今夜早些睡,明儿个礼节少不得,怕是要累上一天的。”
唐蓁点头,“我晓得了,多谢嬷嬷提醒。”
宫里头礼节颇多,也是避免不了的,唐蓁一早就有准备。
徐嬷嬷又瞧了南曦一眼,这康乐郡主倒是不为所动,她只好从长袖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唐蓁。
唐蓁抬眸,也没细想便打开了。
可她只瞧了一眼,又迅速阖上了,紧接着她满脸通红,将那小册子丢到了一边。
徐嬷嬷似是习以为常,她轻笑下道:
“姑娘一会儿再瞧瞧,奴婢先行告退。”
她将时间留给唐蓁和南曦,倒也没再多说。
南曦颇为不解,这徐嬷嬷究竟是给了她什么东西,惹得唐蓁像接了个烫手山芋。
南曦顺势将床头那小册子拿起,唐蓁还没来得及出声,她就已经打了开来。
直到她瞧见那上头的画后,南曦俏脸倏红,却仍是强装镇定地阖上。
“这谁画的,也忒丑了。”
那册子被扔到被褥上,两个小姑娘都没好意思再去捡。
可二人两颗心却是好奇得蠢蠢欲动。
半晌,唐蓁朝南曦望去,没成想南曦也正朝她望来,四目相对,二人垂眸一笑。
顷刻,只见床榻上的被褥微微隆起,屋内没瞧见人,却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被褥里头传来。
“这个姿势也太丑了。”
“应该是画师的问题吧,这事儿瞧着一点也不美好。”
“可这女子在笑呢。”
“可她后头又在哭了。”
“啊,原来我娘哭哭笑笑的,就是在同我爹做这事儿。”
“……”
直到锦被里头闷得喘不过气,唐蓁和南曦这才钻了出来。
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怎样,二人躺在床榻上,皆是面若桃花。
南曦灵动的双眸转了转,她偏头,瞥了眼唐蓁凹凸有致的身子。
“蓁蓁,你生得这么好看,怎的就便宜了太子哥哥了呢。”
唐蓁笑,“郡主这是何意?”
“我这么好看,怎的他顾清舟偏瞧不上呢?”
南曦撅唇,脸上已无方才的娇羞,她胳膊半撑,斜着瞧瞧自个儿的身子。
那日她眼睁睁地看到顾清舟和同僚一块儿进了平康坊,向来洁身自好的京兆尹一惯不喜欢这种地方。
可上京官僚的风气便是如此。
哪怕去了平康坊什么都不做,他们也爱到那儿喝两杯。
南曦带着婢女混了进去,亲眼瞧见他身侧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衣衫不整,恨不得将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那具身子像是没了骨头一般,靠在顾清舟身上。
而顾清舟呢,也不推,他唇角轻勾,似笑非笑地低头同那女子说话。
南曦当时就炸了。
没想到平日里冷傲自持的京兆尹,人后竟也是这样的酒肉声色。
南曦气得恨不得上前推开那女人,可骨子里的教养和尊贵到底是令她却步了。
她眸子湿红一片,咬着唇,终是转身离去。
可就在她出了平康坊的那一刻,顾清舟的身子就缓缓坐直,他推开身侧的女人,脸上的神情又换回了平日里的冷冽淡漠。
好不容易挨了半场,平康坊这股风尘味儿坐在令他忍无可忍,他这才与同僚作揖告辞。
那位整晚陪伴他的女子名唤“兮儿”,她眼波含春,勾住顾清舟的衣袖,轻声唤道:
“大人,您带兮儿走吧,兮儿会好好伺候您的。”
这兮儿在平康坊已有些日子了,因生得好看,平日里总是陪一些上京的公子哥儿。
可这么久以来,顾清舟是她碰到的最英俊的男人。他那双薄唇瞧着便是凉薄,紧抿时肃雅冷傲,举手投足间贵气凛然。
她自是不愿放过。
可再抬眸,顾清舟却是蹙眉,轻声反问:
“兮儿?你叫兮儿?”
这兮儿一听,觉着自己是大有希望啊,连忙点头。
“是,奴名唤兮儿。”
可顾清舟却是嫌弃地抽回袖子,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冷声道:
“换个名儿,不准再用这个名字。”
说着他丢了几锭银子给平康坊的妈妈,顺手就改了这兮儿的名字。
等他回府,已是子时。
顾府门前坐着一道清瘦的身影,只见南曦打着酒嗝,脸颊绯红,半躺在门前的石阶上。
南曦的婢女哭丧着脸,试图拉她:
“郡主,快跟奴婢回去,您不能睡在这儿呀。”
“别碰我,都别碰我,我要等顾清舟,等他回来我要问问他,本郡主怎的就比不上平康坊的女子了?”
顾清舟叹气。
他上前,垂眸瞧着她,沉声道:“郡主这是作何?”
南曦抬头,男人背着光,身量高,面容清俊,一副高高在上的谪仙般。
南曦笑了,她晃晃悠悠起身,身子不稳,顾清舟适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可南曦动作却是很快,抬脚就凑到他颈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她皱着眉,“顾大人原来喜欢这种味道的香吗?”
顾清舟退开一步,轻声道:“郡主醉了,下官送郡主回去。”
“我不回去,你说,我就不如那勾栏瓦舍的女子是吗?”
顾清舟俊脸微沉,“郡主非要自甘堕落同那种女子比?”
“那你为何宁愿找那种女子,也不愿要我?”
顾清舟眉尾轻跳,许是饮酒吹风,此刻他竟也有几分头疼。
什么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