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的路，已然不见了。
一片静默中，温陶叹了口气，她歉意说：“是我的错，若非我轻信自己的能力，带着你们走这条路，只怕如今的情况不会这样糟糕。”
钟离盈捏了捏手中的红色鞭子，她仍旧强自镇定着。
她摇了摇头，说：“这并非你的错。就之前的情况来看，选择另外三条路或许会遇到更不可思议的危险，就算——就算待在大殿内，也不见得就能平安度过。”
短短时日之内，她成长的很快，已全然不是当初那个恃强凌弱爱炫耀家世的世家小姐了。
只是这代价，来得未免有些太大了。
钟莫寒神色不渝：“现在就来论对错未免有些太早了，倒不如想想办法如何离开这里。”
他转身看向镜子，白霜剑的剑尖已经刺破了镜面，径直地伸向里面的空间。
他回头看了眼温陶，点了点头，而后一步踏了进去。
“喂！钟莫寒！”钟离盈伸出去拉他的手从他的衣摆上重重划过，留下一道道红痕。她后悔不迭，面色难看，小声道：“怎么这般冲动！走的那样快，拉都拉不住！”
见她这副模样，温陶忍不住笑了笑，说：“他不是这样莽撞的人，会这样做，定是发现了什么。”
温陶这样笃定信任的模样，钟离盈见了，心下不免又是一酸。
只是胸腔里现下涌出来的酸涩，已经全然不是当初乍然听到钟莫寒提及温陶，又或是他们遇见温陶时钟莫然非同一般的表现时心里的酸涩了。
经历了生死，倒像是什么都看开了许多一样。
原来少不更事时的崇拜爱恋，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钟离盈长叹一声，在这样前途未卜生死不明的情况下，竟道：“你们这样了解对方，也难怪心意相通了。只可笑我之前的种种讨好和猜疑揣度，甚至是阴暗心思，不过是一个外人见不得光的心意罢了。”
她最后看着温陶，一脸正色地总结：“温道友，你和钟道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温陶为她话中的意思所惊，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
她之前就看出来这小姑娘只怕对钟莫寒情窦初开，只是钟莫寒这人秉性异于常人，不管男女，与剑或者修行无关的，他只怕都懒得看一眼。
温陶被他另眼相看，也不过是二人曾共同生死奋斗过，她是如何看出那样一张好似永远板着一张脸的冷酷剑修会喜欢一个人的？
要这样论述，温陶当初还以为钟莫寒肯保护一个小姑娘，已是铁树开花水倒流了。哪怕这个小姑娘是他亲口允诺答应还人情的。但钟离盈与他朝夕相处，还那样追求他，给他买东西，以温陶对钟莫寒的了解来看，他没有提剑一把削了人家，已经是出乎了他自身的原则了。
温陶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以她的意思，她与钟莫寒不过生死之交有同袍之谊，钟离盈才是得他另眼相看的那人。
钟离盈听罢，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她叹了口气，语气中是出乎意料的成熟：“那又如何？如今我们生死难料，这虚虚实实的真情假意，又有谁能断定呢？”
温陶本还存了要进入镜子中试探搜寻的心思，钟离盈的“真情假意”这话一出，她醍醐灌顶。
镜子，不过是虚实相交，除却世所罕见的灵宝一类有自身意识的绝世宝物，又或是自成小世界的碎片，又有什么能比幻境更来得上趁手呢。
温陶自己甚至就长于此道，她手握蜃珠，本就是一大利器，却因对敌没有用上，而险些将之抛之脑后。
她怎么就没有往这方面想呢？
温陶仰头看了看穹顶呈现不规则分布的宝石，细看之下，才恍觉一丝丝熟悉的阵法纹路。
是她着相了，既然早知这座石殿与之前的石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又如何没能往幻阵这方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