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周家镇龙脉,其实是一条地下暗河。
北朝皇帝为改前朝风水,强行用人力给暗河改道。
而今韩陵光与平秀正站在改过道地下暗河前,身后只跟着四个从小与韩陵光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真武观弟子。
四个真武观弟子分散开来,手持罗盘,脚踏天罡步,须臾,罗盘指针剧烈转动,倏然定住,指向同一个方向。
“少主,找到那秘境的入口了。”
韩陵光跨步走到河边,举起拂尘挥向河面。
白色的塵尾激荡,巨大的灵力化作一阵银色辉光,重重地打向无形的结界。
空气中忽然出现流萤似的青色光点,布面整条底下暗河。
韩陵光舞动拂尘,聚引光点。
光点渐渐聚拢,在他面前组成一道圆环,兀自旋转不休。
圆环后的空间拉扯、扭曲,隐隐可以窥见一些与此地不同的景色。
韩陵光回首朝平秀道:“平姑娘,我打先锋,你跟在我身后。我的四位师弟自会断后。”
平秀点头应是,韩陵光一跨入结界的缝隙,她便紧跟在他身后步入其中。
法力催开的结界缝隙在六人身后缓缓旋转,逐渐弥合消失。
眼前夜色深深,群山幽寂,山坳间比屋连甍,大院深宅。
站在山脊上往下望,可以看到连接各院的回廊两侧挂着红色的灯笼,连绵不断,如同伏卧的长龙。
红色的光将整座狸府映照得鬼气森森。
浓重的血腥味顺风飘来,偌大的宅院中死一般沉寂,竟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平秀整副心神都被狸府的异状吸引了,根本没留下脚下情况,下山时险些一脚踩空,多亏韩陵光及时扶住她。
“平姑娘,你不要心急。无双兄剑术高绝,一定不会有事。”
平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等六人下到山坳,翻.墙而入,险些被宅院中的惨烈景象惊呆了。
地上到处都是尸体,有人族,也有妖族,几乎每具尸体都成了残肢断臂,血洒长阶。
平秀眼尖,发现几具人族的尸体,皮肤上都有血淋淋的抓挠痕迹。
之前她与韩陵光调查京畿恶疫,就怀疑过恶疫的来源乃是邪祟作祟,难道狸府的人之死,与恶疫有关?
韩陵光心有灵犀地与平秀对视了一眼,二人异口同声道:“恶疫?”
平秀忽然想起二姑娘吞吃灵核后诞下的魔胎,再想起冯无咎说狸府中藏有六根不净木。
若恶疫真与六根不净木有关,就连血月教的人也免不了中了自家的招数,那狸府当中当真危险重重。
性命攸关,平秀丝毫不敢藏私,将她对六根不净木所了解的全部事情和盘托出。
韩陵光听罢,沉吟道:“真武观的典籍上亦有对六根不净木的记载。若记载属实,孕育出六根不净木的天地核心为浊气所化,那这些人,极有可能是被六根不净木的浊气侵染,而致魔性大发。”
平秀对韩陵光的见解深表赞同。
韩陵光低声嘱咐四位师弟:“你们两两结队,分开搜寻。切记,万事以性命为先,若遇危险,即刻撤退。”
“是,少主。”
六人分成三支人马,迅速分散开来。
平秀握着断为两半的蛛丝手绳,期盼这件由薛宁亲手炼制的法器能给她一点提示,然后一路搜过去,蛛丝手绳始终黯淡无光。
二人最后搜到姥姥所居的院子,看到地上躺着一具锦缎裹身的狸猫尸体,狸猫的头颅被人斩下,双眼不甘心地怒睁着,瞧向一座沉香木佛龛。
人死之前,最后看的东西,一般都是她心中最惦念的事物。
平秀从姥姥的视角看了几遍,发现佛龛上供奉着狸猫玉像,玉像前本来摆着一只用来插香的白玉碗,此刻碗中的米都被倒在地上,整只碗被倒扣过来。
平秀伸手去拿白玉碗,忽然听到韩陵光低喝一声“小心”。
屋中烛火掠动,姥姥的头颅忽然从地上飞起来,牙齿咯咯作响,张口吐出一道黑烟。
黑烟迅速弥漫,充斥整个屋子。
二人来不及躲闪,都吸了一口黑烟入腹。
韩陵光挟着平秀破窗而出,刚落地,他便脚步踉跄,单膝跪倒。
平秀伸手扶住他,急问道:“陵光君,你怎么了?”
韩陵光抬起头,脸色青白,冷汗涔涔而下。
他冲平秀温和一笑以示宽慰,手上掐诀,念咒道:“守心持正,灵台清明。福生无量,邪魔不侵。”
话音落,韩陵光身上忽然冒出耀眼的灵光,一尊由灵光汇聚而成的天尊神像在他身后缓缓凝成,居高临下地护佑着他。
韩陵光召出护身法相,守住心神,才拨出精力与平秀解释:“方才那狸猫妖口中吐出的是浊气,我险些被其诱发魔性。”
平秀看到韩陵光眼底泛红,显然正在极力忍耐,可她也吸了一口浊气,却一点都未受到影响。
韩陵光讶异地瞧着她:“平姑娘,你怎么……”
平秀皱了皱眉,忽然想起阿音刚把她带到狸府的那一夜,姥姥曾喜不自胜地说她很难得,竟是天师族的灵胎。
平秀此刻心烦意乱,没有心思多加思考,一心只想冲回屋子里拿出那只白玉碗。
“陵光君,你能撑住吗?”
韩陵光看出她的意图,忽然抬手攥住她的手腕,摇头道:“平姑娘,不可!那屋子里浊气弥漫,你此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