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四爷垂眸看到女儿十根脚趾头冻得通红,虽猜中了她的心思,但最后还是喟然一叹,无奈地挥了挥手。
平秀奔入屋中,阖上屋门,径直走向薛宁。
薛宁仍旧跪着,笔直的脊背塌下去,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弯了脊梁。
平秀绕到他身前,双膝跪坐,展开手臂,温柔地环住他的腰身。
薛宁轻轻抖了一下。
平秀抬手,把他鬓边的湿发捋到后头,双唇贴住他额心印下一吻。
“薛宁,不管我爹和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不要多想,等我回来找你,好吗?”
“我阿娘病得很重,我必须回去看她。”
薛宁的头低垂着,嘶哑道:“好。”
平秀把阿呆从芥子袋里放出来,搁到薛宁手掌上。
“我把阿呆留在你身边,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帮我好好喂养它,好吗?”
“好。”
平秀最后用力抱了他一下,“薛宁,照顾好自己。”
薛宁仍是只有一个“好”字。
平秀起身,从床边拿了五行天罗伞背上,穿上鞋走了出去。
才出门,就遇到匆匆赶来的秦湘君。
秦湘君与冯四爷说话时极为客气尊重,转头看到平秀,就挂上一张冷脸。
平秀忧心忡忡往屋内瞟了几眼,道:“天元道宗修文院弟子薛宁,执行修文院命令,功成归来,伤得很重,请秦师姐看在同为友宗的份上,尽心为他治伤。”
薛宁在同辈弟子中声名响亮,秦湘君也是见过他几面的,闻言道:“平师妹多此一言了,既是修文院的师兄,我当然会好生照料。”
冯四爷早已等得不耐烦,再三催促平秀和他离开。
平秀无奈,只能顺从。
平秀前脚刚走,秦湘君双手按到门上,还未推开门,就听到屋子里头传来阴惨惨的笑声,过了会,那笑声又低下去,变成压抑的哭声。
秦湘君心下犹豫,等了片刻,听到屋里没声了,才推门而入。
她看到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仰面躺着,双目放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
一只胖乎乎的寻宝鼠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少年的眼神充满畏惧。
薛宁在驿馆养好了伤,刚能起床走动,就带上剑卫回宗门复命。
他先去修文院见余安行,向余安行汇报围杀计划的种种细节,最后奉上一只木匣。
余安行打开匣子,看到红绒布上托着两只硕大的犬爪,才安下心,相信黑天犬是真的死了。
他高坐上方,看着少年谦卑地跪于座下,用平淡而冷静的语气叙述一切,心绪几多复杂。
论理,薛宁这次任务完成得很漂亮,他应当高兴。
其实当年明知这孩子可能与黑天犬有关,他还是力排众议,劝服宗主,将其收入门墙,未尝不是存了这样一份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