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道士板着脸,背着手,昂首挺胸的走入茶肆里,一进门,便道:“茶老板,老样子。”
一排武师之中,有人笑着搭话:“刘仙师!吹的什么风,您老怎么来了?”
“老样子又是什么样子,肯定是什么名贵的茶罢!不知道是大红袍还是山毛尖啊?”
那位刘仙师耷拉着脸,高声骂道:“你们懂个屁,凡夫俗子!我是仙师!仙师你懂?万物都以朴实为重,你以为我稀罕那些?”
他气的脸红脖子粗,众人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一样,嘻嘻哈哈笑成一片,有人道:“哦,仙师!什么时候真给我们抓个怪物来看看啊!”
刘仙师听到这句话,脸红脖子粗一阵,似是不屑再回话,一挥袖子仰着脸撇这边一眼,眼睛略过冲他狂甩媚眼儿的柳春风,嘶的倒吸一口,又低声骂了句“胭脂俗粉!”便扭过头去不理人了。
虽一身道袍都洗的发白了,但那鼻子看人的态度,还真的就是一副仙师作态。
可柳春风却知道,他百分之百不会是什么修真界的人的。虽然武师们叫他仙师,可柳春风窥得他体内丁点灵力都没有,比他还不及,更别说,傻子也能听出这些武师嘴里的捉弄之意,他小声问:“刘仙师?”
有人嘻嘻答:“可不?刘颜开,我们大名鼎鼎的刘仙师。那可是厉害的很啊!通神的本领不说,还很是知道除恶扬善啊!每天大道向善放在嘴边,一说就是自己除了百八十的妖魔。这个年纪了,还没能去仙门,那是因为人家不屑那种俗物!你看人家不搭理咱们了没,那是人家光顾着仙途大业!看不上咱们这些小人物嘿。”
正待这时,茶老板拿出一壶茶,对那个“刘仙师”道:“两个铜板。”
刘仙师说:“为何这么贵?之前不还是一个铜板!”
他只身一人,只要最便宜的茶,还要还价,茶老板对他爱答不理,耷拉着脸,一挥袖子:“涨价了,爱要不要!”
刘仙师脸上青白一阵:“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人要以善为根本,不作小恶,你这态度便是小恶,将来要...”
老板转身就走,刘仙师连忙道:“哎——别走,别走……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怎得,连玩笑都不开了嘛!”
那茶老板这才不耐烦的站住,道:“谁有功夫跟你开玩笑?”
刘仙师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蔑视。
镇上肯卖他茶的只有这么一家,这还是看在那几个武师老爱拿他找乐子的份上,他虽然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无法,连忙拉住老板后,从兜里数了半天,这才恋恋不舍的拿出两个铜板来。
他一边把铜板递给茶老板,趁茶老板取铜板的时候,把茶老板一拽,背对着武师们,换了一副谄媚的脸色,小小声的嘱咐:“老板,熟客了,多给点!”
那老板嘀咕着:“当买菜?还给多点...”掀起帘子,去里屋了。
刘仙师看那老板走远后,这才低声恨恨嘀咕起来:“实乃小人!恶人!迟早遭难,哼!等我发达了....”
他声音本是压得很小,却也逃不过柳春风这个修真之人的耳朵,闻言,柳春风饶有兴趣的冲他那边挑了挑眉毛,便正好看到,那刘仙师左看右看,见老板只有个背影,又往武师这边撇了撇,袖子挡住手,偷偷把柜台上的几个瓜子抓到兜里。
做完这些后,他找了个最干净的椅子,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又使劲儿扑了扑,这才仰着头坐下了。端的是一派虽然不屑,但还是勉强屈尊驾临的清高样子。
武师里面看着他那做派,嘻嘻哈哈的互相对了几眼,又有人道:“仙师啊!你怎得就要两个铜板的茶,有点寒酸吧!”
“这脸又是怎么回事儿?昨夜除魔去了不成?您要真有朝一日得道升天了,可千万得记着我们啊!”
那刘仙师本是自顾自的喝着茶,随他们怎么说,并不理会这边。可听到“除魔”之事,忽然把茶一放,斜着眼睛看这边道:“没错,我昨夜还真是除魔去了。便是这镇里最近恶鬼作祟一事,昨夜与我一道的还有众多仙家,就连那逍遥派的人都在其中!哼,什么修真大派,只会板着一张脸,本事却也不过如此罢了!”
柳春风本只是凑个热闹,忽然听闻此言,忽然“噗”的喷出一口茶,又想起罗楚方楼还在附近,不敢惹出太大动静,连忙把头埋入袖子里,哈哈哈的小声笑起来。
他昨夜拿水镜看的分明,明明是这刘仙师误入戏台中,乱搅一通,把人当鬼,最后自己还被当成柳春风的同伙,叫人给逮了起来,居然说众多仙家与他一路。
他口中所说的,那逍遥派的人,便必定也是雪更流了,想必是他那一张死人脸不知怎么就又招人不快了,这才被拽出来骂两句。
他要知道,他今日所骂的,“那逍遥派,本事不过如此!”的人,其实便是逍遥派的副掌门,又不知会脸上如何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