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间躺在榻上的人儿隐隐感觉到些微凉意,在梦里皱了皱眉,翻了翻身,将身子往角落里使劲缩。
“别藏了,出来给个交代吧!”
骆奕承“唰”地一声就将身上的长剑往下刺,尖锐的刀锋穿透地上铺盖的湘妃色如意纹织金绒毯,直扎下地砖三寸许,立了起来。
他暗暗告诫自己一会儿一定要竭力忍住,多年官场的锤炼,他本身也是个冷静克制的人。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这节骨眼,他总隐隐感觉自己快要绷不下去,要失控了一般。
他讨厌这种失控感。
其实他心里是慌乱的,尽管他把持大昭朝局好些年了,哪怕是有外敌进犯,军力敌他们好几倍以上,他也没有此时此刻那么慌乱。
他怕一会看到一些不受控的场面,他不知道如何自持。
但这种时候也不容许他退缩。
“苏念瑶,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个合理解释?”他倒要看看,向来一副矜持贤淑模样的她要怎么面对这狼藉的场面。
“苏念瑶!”
“苏...”
他还没走到里头,就在拨开帷帐的顷刻,一盆散发出浓烈腥臊气、泼天的黑狗血“哗啦啦”地浇了他满头满身。
盛装狗血的木盆浇倒后恰好摔在旁边软绵绵的兔绒毯上,不至于发出声响吵醒里头酣睡的人儿。
空中突然旋转着飘落一张纸笺。
满身腥臊狗血气的骆奕承伸手接住了。
纸笺上娟秀的字迹是苏氏的,赫赫地写着:不许吵我睡,不然有你好看!
原来方才周琅琛准备离开前,回想起寒山上有条疯狗那恨不得噬他血肉的眼神,就料想到他过后一定会回来吵着他的小家伙睡觉,所以就顺手弄了些小机关了。
苏皓耀这时已经追上来了,一踏进内间就被浓烈的腥气给醺得几欲呕吐。捂紧鼻子大叫道:“哇!这...这什么味儿啊!”
其实方才黑狗血集中在木盆子里放在高处时,是没有散发出味道的,这会儿全落在骆奕承身上后,那股儿难闻的气息就全散发出来了。
幸亏周琅琛一早在小家伙的帐子中堆放了一些有薄荷气息的香囊,这会子念瑶完全没有受到那股强烈腥臊气影响,只是觉得房间里头有些吵。
她嘀咕了一声,翻转身体就又睡了。
骆奕承简直不能相信这妇人竟然如此大胆和跳脱,她和人好了那还有理了,竟然还有胆子联合别人作弄他。
那一顷刻,苦闷、悲恸、羞辱、震撼扑面而来,他提起腥血淋漓的衣袍大步往里一跨。结果,就脚下不知怎地就踩上些软绵绵的东西,踏上去就如同踩在棉花上,双脚一下子失了控。
骆奕承双脚沾在兔绒毯上明显凸出两块砖块形状的东西上滑溜,整个人就向前扑倒,俊俏的脸蛋往前方桌角一磕,桌上一整碟白面便又将他弄成了一个“粉面人”。
“姐、姐夫!”
苏皓耀跑进来,看到这情景第一反应是想笑,但感觉不是笑的时候,于是便尽力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