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见着一双皂靴立于跟前,她被喜婆安置着端坐于榻沿上,脑内不禁浮想联翩——若是景欢这样对着她该有多好。
然而这样的对立姿势未免过于暧昧,柳素便稍稍偏侧过头去,小声问道:“顾大人?”意在询问今日之事完毕了未,顾九州久久不曾答话,室内的气氛开始变得焦躁起来,柳素想要悄悄掀开盖头的一角,算是透一透气,不妨被人按了下去。
那手修长而执拗,将柳素的手按回了原处。
只是没一句话。
真是诡异的怪。柳素如是想着,却终究没提出个什么问来,左右也不是真正的成婚。
皂靴离开了视线,门被阖上了,门口守着两个婆子,日头渐渐西沉,天色黑了下来,柳素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索性倚着榻旁柱子,脑袋一磕一磕的,小鸡啄米似的犯着困。
约莫是酒毕人散,月上中天,顾九州才从前厅回来。
“吱呀”柳素似乎听见有人道了声:“下去吧。”
两个婆子乖觉地退了下去,顾九州却又将门阖上了,柳素摸不清他想做什么,但是心中的不安感却是越发的重了,手指抠着床沿,心里七上八下地乱蹦哒着——总不至于有山匪来抢亲?抢她做什么呢?
那皂靴又近了。
靠得越发地近,隐隐约约能闻见那人身上的浅香,不似顾九州那样的人的味道。
柳素索性掀了盖头,猛得站起来,却被眼前的人惊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景......景欢,你怎么在这儿?”说好的顾九州呀,怎么改成景欢了,那难道,她其实是和景欢拜的堂?!那还得了!
若是景欢......若是景欢......
她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这一刻间,柳素似乎有些明白槐娘的踌躇了,倘若那个人是景欢,柳素定也是不愿意的。
此刻她是又羞又愤,恼怒道:“人家顾九州的活计,你抢过来做什么?是能得几贯钱?”从前在长安时,阿爹总喜欢拿这话刺人,到底是商贾家的女儿,就连吵架也是要带着铜臭味的。
景欢挑了记眉:“那素素可是收了槐娘子的银钱了?这......收得不少吧。”他言语间全然是笑意,嘲笑之意。
柳素一时语结,从本质上来说,她这一行为同景欢又有什么区别呢,一个代替别人迎亲,一个代替别人出嫁,全都是假的,谁又说得谁不好呢。
景欢微微笑着。
柳素仍是愤愤的,但是比之方才的失态,情绪显然是好些了,于是问景欢:“顾九州怎么回事,他一个大老爷们,还委屈他了?”
顾九州这厮,果然还是嫌弃槐娘商贾人家出身,就连拜堂做样子也不肯,真是的,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答应呢,白白折损旁人的颜面。槐娘若是晓得了,还不知会怎样难过呢。
这边厢,柳素已然替槐娘不值起来,景欢却道:“你又怎知,顾九州不是有苦衷呢?”
“他能有什么苦衷。”柳素嗤之以鼻。
景欢缓缓道来:“他自然是有苦衷的,且这苦衷还不小,叫我不得不替他做这么一件事,其实我并不愿意,素素你信吗?”不知怎的,话题有些偏了,景欢似乎想同自己解释,然而柳素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心中告诫自己:他这都是花言巧语,不可再信他了。
“你的事我并不想知道。”柳素冷若冰霜:“你且与我说说,这顾九州出什么事了?怎的要你代替?”
“顾九州丁忧去了。”景欢道。
柳素万万没想到,事情原委竟会是这样,不觉有些尴尬,好在方才在肚子内对顾九州的腹诽没有说出来。
“这......倒是难为他了,可你是如何瞒过槐娘的二叔三叔的?”柳素自然而然地问了下去,新娘子倒还可借着盖头遮掩一下,可是这新郎官......
景欢却是神神秘秘地给附在了她耳边,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柳素耳垂上:“山人自有妙计。”声音极其缓慢低沉,叫人听了脸红心跳,柳素难免心动,一时间只觉得双颊通红,心跳如擂鼓。
这人......是在使美男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