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烜赶到长安时,已然晚了。
他一路奔波,好不容易到了柳东河府上,原本欲借着拜会的名义与素素妹妹见上一面,可谁晓得去了之后府上小厮才支吾着告诉柳东河,小姐早上去找了王实,说是要帮大小姐讨回个公道,至于去了什么地方,小姐并未与他讲。
傻女子!王家人敢同骠骑将军搅和在一起,便能瞧得出来不是什么好货。
老子一肚子坏水,小的又能好到哪儿去,柳素真真是个傻女子!
柳东河气得吹胡子瞪眼,一下子瘫坐在主座上,柳夫人在一旁劝慰道:“素素一向机灵,不会出什么事的。”
只是安慰着安慰着,反倒自个儿抹起眼泪来。
柳东河按着胸口,道:“这一个二个,真就没一个省心的!”人都说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单看言儿和素素儿现在这副样子,倘若有朝一日他不在了,这两个傻闺女该如何立足?
“夫人,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里也乱得很!”好在柳言没在这儿,不然娘儿俩一起哭个昏天黑地的,可叫他怎么过。
“我只怕王家......不择手段。”然而林烜却不得不往最坏处想了。
毕竟,如今这时节,王柳两家本就关系紧张,而王实却在这当口将柳素单独约了出去,岂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林贤侄,你说怎么办?”没有哪一个父亲能在这种境况下保持冷静的,柳东河试探着问林烜,毕竟他是大理寺少卿,哦不,如今该是刑部尚书大人了。
林烜思忖半刻:“不可将事情闹大。”然后唤来那知情的小厮,问道:“小姐是何时离开家的。”
小厮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再不敢耽搁,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发生经过统统都告诉了柳东河和林烜。
柳素离家已有一个时辰。
柳东河听见这话时,差点没摔在地上。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
他执起花瓶便要朝小厮砸去,被林夫人险险拦住:“你砸他干嘛!咱们素素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拦得住?要我说,还不都怪你,都是你给言儿挑得好夫婿,千挑万选的,竟活活害了我两个女儿!”柳氏哭得昏天黑地,浑然不顾有外人在场。
家宅闹出此等事,谁还有什么心情去注意旁人。
柳东河长饮一口茶,眉头倒竖,口中直叹气:“如今可怎么好!我的两个女儿,王家!这回我便是豁出这条老命,也要将王家给闹得鸡犬不宁!”
这等腌臜泼才还想染指他的女儿!?怕是痴人做梦呢!
柳东河拨开夫人的手,从座位上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瞧着样子,好似要径直上王家去闹一番。
林烜忽然道:“柳世叔稍安勿躁,若是真要有什么......也是......无可奈何。只是如今风平浪静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也许,王实不敢......”他不过是猜测。
但依照柳素的性子,若是真发生什么,只怕此刻早已天翻地覆地闹起来了。
长安城不该这么安静的。
王柳两家都是长安有头脸的大人物,一举一动皆在市井小民的眼中。
“所以,咱们暂且按捺住,且等着吧,总会有消息的。”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他语气平静,倒是给柳东河吃了一颗定心丸。
“便......有劳你了。林贤侄,你......若是我家素素儿此番......”
他有些难以启齿。
虽说是林家求娶的素素儿,两家也的确有婚约。
然而素素儿如此顽皮,不顾惜自己的名声,而面前这位林贤侄却是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且才华横溢,日后定是要平步青云的。
自家女儿......柳东河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提那桩亲事了。
他现下只希望素素儿能平安归来。
倒是林烜道:“世叔放心,我与素素妹妹的婚约不会有任何更改,只要素素妹妹愿意嫁我,林烜明日便能上门迎娶。”
唉!如此良人,当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见了!怎么素素儿偏不知珍惜呢。
柳东河忙道:“贤侄尽管放心,你们的婚约绝不会有任何意外!”
其实林烜早就有所猜测,柳素应当是被人救了。
他太了解柳素的性格。
小时候,有人想欺负她,便使坏把柳素和林烜关在柴房里,夜晚还假装鬼魂吓唬他俩,岂料柳素根本不吃这套,冒着烧伤的危险把有灯打翻在地上,烧了整个柴房,自己也被烫伤了皮肉。
他知道,柳素自小就是不肯吃亏的,若是王实想做什么,只怕是玉石俱焚。
这才是林烜最怕的地方。
毕竟只要人活着,就还有盼头。来日方长,可若人没了来日,就什么都没了。他怕柳素刚烈太过,白白折损。
他垂下眼,遮住里头的万千思绪。
好在如今什么消息也无,也就说明,柳素并无大碍。
“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方在哪儿?”安抚住柳家夫妇,林烜决定自己亲自出来寻找柳素。
他听讼断狱数载,对寻人有着特别的直觉。
所谓大隐隐于市,柳素一个姑娘都敢赴约,这便说明了两点。
其一,约她的人并不算壮实,其二,他们约的地方必定是闹市,否则以柳素的戒心,不可能答应前往。
柳素将自己的两个侍女都带去了,但很有可能被对方控制了起来。
小厮答道:“城中最热闹的便是东市,那里有着长安城最繁华的酒楼,聚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