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溪升所说的地方,便是他在沉沙城留下的一处暗点。
景国现在刚刚建国,虽然各地的守将都是军中选出,但是车国毕竟扎根此处数百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若说那些余孽没有留下什么后手,景泰自然是不信。
燕杉说少相对于景国各个城池的道路都了然于胸,其实并没有一丝夸大的成分。
樊溪升手里握着的力量,属于隐秘,若是对景国不了解,这些人也不可能扎根在各处。
换而言之,监察百官,监察的可不仅仅是朝堂内的那些人。
但是要说对所有人都了如指掌,樊溪升的掌控力还没可怕到这个地步,只是大致的有些了解。
这次袁忠的行为超出了樊溪升的预料,他没调兵,追来的这些黑衣人也绝对是自郡守府便盯上了他们。
但是奇怪的是这些突然出现的衙役,让樊溪升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若是袁忠要杀他们,直接在郡守内动手便好,却偏偏让他们离开了然后在遭遇险情时再派人解困。
这样的行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莫非是袁忠不便出面?可是他为何会不便出面呢?
樊溪升隐隐感觉这次的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袁忠可能是条大鱼。
雨,终于落了下来,来的很突然却又早有预料,仿佛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将视线所及之处全都笼罩在内。
樊溪升带着众人走的路线像是早就规划好的一样,一路上居然没碰见一队巡逻的城卫,甚至连行人也没有遇见几个,最多就是在某个阴暗的地方遇到一个醉鬼。
景胤年抿着嘴唇,脑海中一直回想着袁忠的表现,心中不安的情绪再度涌了上来,甚至生出一种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伺的感觉。
可是当他回头去看时,深巷中除了雨滴击打在石砖上,再无一物。
他有些后悔如此鲁莽,带着柳轲和延礼没有任何准备就过来了。
或者说,他这些年被景泰保护的太好,对于这些人心里仍存轻视,没有意识到当中可能存在的危机。
结果很明显,今日要不是这些衙役,他必然会死在这里。
一路上,所有人都没有再说话,只管闷头赶路,他们能否活着离开这里,就连樊溪升的心里也没有底。
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房顶上,有一道如同幽灵一样的身影,如同附骨之蛆般,无声无息的跟在他们身后,眼睛如同一汪死水,没有半点波澜。
景胤年他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身后有尾巴,那些黑衣人全都被衙役铐走,也想不到仍然会有人跟着。
一刻之后,樊溪升带着众人到了一处当铺前。
现在已经到了亥时,当铺的大门已经早早关上,不管是景国还是其余国家的当铺关门一直很早。
而且来来往往的天南地北的客人很多,樊溪升之所以会选择此处作为暗点,便是因为方便传递消息。
樊溪升上前不轻不重的敲了六下门,每一次都会留下三个呼吸的间隔。
没多久,屋里便传来了声响,灯也亮了起来,一名佝偻着身子的老者打开了门。
“诸位客人,小店已经不收当了,还请明日再来。”
老者看了看景胤年等一干人等,轻声说道。
“店家明日可收六寸刀剑?”
“刀剑不收当。”
“若刀剑可定太平?”
“客人请进。”
老者侧了侧身子,让来了一条路,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等景胤年等人全都进去后,再度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跟着以后,才退了回去,将房门关上。
“客人六寸刀剑可有名号?”老者又问。
“三寸之内,便有刻名。”樊溪升笑着回答。
“请入后堂。”
老者立刻笑了起来,示意众人先到后面,然后将灯吹熄后,走到樊溪升面前,恭声道:“属下拜见少相。”
“不必拘礼,事态紧急,不知现在可否送人出城?”樊溪升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他不能让景胤年再跟着冒险,一旦再遇到什么意外,他百死难赎。
“有,不过要等到明日城门打开,而且只能送一人出城。”老者点了点头。
“今日不行?”樊溪升皱了皱眉。
“今日不行,郡守府已经下令,即便是靠近守军的北城门也已经上锁,只能等明日。”
樊溪升走后,袁忠就已经下了令,四门皆落锁,最快也要等今日寅时一刻才能开城门。
“城中现在有多少人可用?”樊溪升眉头紧锁,这袁忠到底想做什么?
“二十余人,皆是好手。”
当铺掩人耳目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即便是大当铺,里面的人太多也容易引起怀疑。
这间当铺内连同厨子在内不过也就三十人,除去老弱病残,能起到作用的不过就那二十三四人。
“立刻让他们回来,明日城门一开,便送人出城。”樊溪升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