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场战争,都要死很多人,这是不可避免的,”
景泰叹了口气,
“有争斗,就要流血,我当初为何要造反,不正是因为到了该争的时候吗?谁也不想死,可若是死得其所,那是一种幸事。
将士们可以这么想,身为主将却不能这么想。
他们把性命交给了你,你就要去保住他们的命,光靠胜仗能赢的天下吗?人都没了,再大的疆域又有什么用?
我知道,这次咱们完全可以半个月之内打下江国,到现在却只攻下了一个下良郡,很多人都觉得心里不痛快。
我心里也不痛快,可是我却必须要这样做,我不想再我有本事保下他们的命的时候,让他们白白送死。”
“那为何还要打?”柳轲不解道。
“麾下大将被刺杀,我若对此事置之不理,将士们会如何想我?天下会如何想我?”
景泰反问道,
“而且,我还不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年,趁着现在还能打,有力气打,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景国的实力,这样胤年即位之后,就可以少操劳一点,我已经背负了好战的骂名,不能让胤年再背上这么一个名声。”
景泰说的很轻松,但是柳轲的心情却有些沉重,他知道,景泰和柳石他们对于身后名看的有多重要。
顿了顿,景泰忽然问道:“你可知道周洱为什么会对秦炼有那么多的怨言?”
柳轲又摇了摇头。
“秦炼以阳谋出名,不擅诡道,可以说是这数百年间难得一见的大才,但是也正因为他擅长阳谋,想要堂堂正正的击败对方,所以麾下的将士才会诸多死伤。”景泰解释道。
“当然,他身为武国公,为我景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我不会否认,也从来没有否认他秦炼的本事,甚至多数时候,我告诉他的都是放开了去打。
还有,你当真以为秦炼眼里就只有军功吗?人心都是肉长的,景国那么多将领,只有秦炼的亲兵一直在换。
打赢了,将士们马革裹尸,景国可以太平一段时间,打输了,将士们仍旧要死,连带着百姓也会遭殃,秦炼知道,所以他更不能输。
都是为了百姓,没有好坏之分,只不过是手段不同,你可明白?”
景泰说完,看向柳轲。
“有些明白,但是又有些不明白。”
柳轲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迷茫。
“你以后会明白的,”景泰笑着拍了拍柳轲的肩膀,“回去吧,要么和他们再喝一会儿,要么就回去休息,伯父还有事要做。”
柳轲点了点头,离开了大帐。
......
与此同时,碧荔城,江国王宫。
虽然天色已晚,但是江国朝廷的大臣没有一个离开。
“太嚣张了!简直岂有此理!”
江国国君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一脸的杀气的在鎏金台上踱着步子。
景泰在碧荔城三十里开外的地方安营扎寨就算了,居然还在大营里为打下下良郡庆功?他还没死呢!岂能忍受景泰如此折辱?
然而,大部分的朝臣却并没有像江国国君那样暴跳如雷,甚至,相当平静,只有少部分的死忠才和国君一样。
傍晚时分,景泰差人送来了一封信,虽然江国国君没有说,但是他们大致也猜到了上面的内容,否则江国国君不会把他们限制在大殿上。
“大王,敌军此时定然疏于防备,臣愿领兵与之一战,定将景泰的人头双手奉上!”一名老将站了出来,怒吼着请命道。
闻言,江国国君异常动容的看着那老将,哽咽道:“好!凉老将军不愧为我江国股肱之臣!寡人给你十万兵马,即刻出城,定要杀那景泰!”
“诺!”凉老将军一抱拳,就要转身离开。
“且慢!”
这时,江国的大相忽然站了出来,看向江国国君,提醒道:“大王,景泰向来狡猾如狐,此举定然有诈,且如今我碧荔城只剩这十万大军,贸然出击,一旦落入敌军之圈套,后果不堪设想啊!大王!”
他的担心并无道理,下良郡如今已经全部沦陷,而常胜将军秦练和景国大司武柳石的军队尚且不知踪影,一旦景泰有埋伏,这十万人定然是有去无回,到时他们只能引颈就戮。
“我倒觉得是大相多虑了。”
这时,江国的少相站了出来,冷冷的看了江国大相一眼,面向江国国君,禀告道,“大王,景泰此举必然是在试探我江国,景泰狡猾,若是那么容易被人猜到,那他就不是景泰了。
臣以为敌军中定然出了什么乱子,否则以景泰的谨慎,是决计不可能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所以,他很可能是在故布疑阵,让我等不敢前往。
然而他绝对料不到,我江国大军之悍勇!臣赞同出兵!”
实际上,出兵不出兵意义已经不大了,只要景国不退兵,碧荔城迟早要破,还不如赌上一把。
“冯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如此诱导大王!”
江国大相终于怒了,跳起来一把把朝笏往冯继的脑袋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