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也顾不上回帐穿衣了,跨上亲兵牵来的战马,慌慌张张奔走。
他经历过朗州之战,亲眼看到过殿前军将周本杀得全军溃逃,眼前景象无疑让他如回噩梦。
秦方定没想到战事会这样顺利,他原本以为吴军防备严密,他们要夜袭得手少不得要费上一些功夫,为此他甚至考虑到吴军援军会赶来,还派遣将领绕后设伏专门应对,如今看来却是多虑了。
荆襄军成功杀进营中,势如破竹杀穿吴军营地,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这里面固然有他大张旗鼓的原因,也跟本部侍卫亲军连日来憋下的恶气不无关系,友军都是连战连捷,唯独他们在西路久攻无功,是以此战人人奋勇争先,杀败三千防备不严的吴军就不足为奇。
秦方定当即下令,不要俘虏,所有吴军就地砍杀,然后烧毁营地,在天亮前及时撤走。见好就收,秦方定没有贪得无厌的意思。
却说那员吴军主将拔马回逃,在路上遇到闻声前来支援的同袍,对方见他这般衣衫不整的模样,既惊讶又鄙夷,当即询问战况。
“荆襄军过万,趁我不备,大举杀来,如狼似虎,非是本将不战,实在是不能战啊!”吴军主将几乎是痛哭流涕。
得知营地全失,眼见吴军将士丢盔弃甲回逃,那些本想趁荆襄军立足未稳,去击对方一阵的吴军将领,都停下了脚步,派人向高其昌回报情况,方才气势汹汹的诸将,此时竟然全无继续进击的意思。
他们都不是傻子,施桥营垒都破了,全军溃败,他们此时顶上去,就不是支援,而是完全用自己的部曲与荆襄军作战,听说荆襄军逾万,他们就更是没了去较量的心思,对方一战而胜正是杀红眼的时候,此时撞上去那是自讨苦吃,功劳没有平白折损自家部曲,哪个主将会这样做?
耽搁半响,高其昌的军令传来,也是让他们收兵回营,看好自家营地,防止荆襄军扩大战果。
天亮之后,斥候探明,荆襄军已然撤走。
军帐中,高其昌恼火的踢翻了案桌,大发雷霆。
“本将征战楚地钱越时,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曾半旬连克十二城,楚军见本将则出降,未敢有片刻迟疑,何也?迟疑则性命不保!如今,本将携百战之精兵,受相国幼主之厚望,得楚国联军,东进庐州,本意直取光州失地,将荆襄贼赶回荆州,保我大吴江山社稷,本将一片辛劳之心,但实际情况却是如何?!”
高其昌来帐中来回踱步,怒火冲天,“先是庐州乞援,彼者坐拥坚城,将士四千,竟不能抵挡五千荆襄贼!而后本将发兵救援,彼者竟无甲士接应,使得我五千精锐,一战而损失殆尽!奇耻大辱,未有胜此者,本将戎马一生,从未有过如此耻辱!”
幕僚温声相劝,“将军息怒,英山失利,罪不在将军,而在庐州刺史,彼者消息有误,才让五千精锐中了埋伏......”
“此者最为可恨!”高其昌咬牙切齿,“堂堂一州刺史,大战之际,竟然连敌军虚实都摸不清楚,竟还误报敌军人数,导致本将举止不当,徒使将士折损,令我声名平白受污,实在是无用至极!”
这很难怪到庐州刺史,淮南各地兵马情况,已经被萧天行本家萧家的建立的情报所全部洞悉,到处都是耳目,吴军不输都难。
高其昌对庐州刺史破口大骂,将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圈。
“今日,今夜!又逢惨败!”高其昌冲出几步,狠狠一脚将跪倒在帐中请罪的那员主将踹翻,“三千人守不住一座营垒,一个时辰不到,竟然叫贼军一击而溃,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将军......荆襄军人多势众......非是末将不敌啊!”那主将哭诉。
“住口!混账东西!”高其昌上前对其饱以老拳,打得对方脸上血肉模糊、惨叫连连,“荆襄军人何在何处?你给本将找出来看看!他们哪里来的万人!若彼真有万人,片刻冲毁尔营,岂会不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岂会一击得手,即刻远遁?!狗屎一样的东西,到了这步田地竟还如此无知!”
“来人!”高其昌打累了。
“拖出去,军杖三十!”
高其昌恨极了这帮无能的饭桶,昨日白天一战夜里一战,皆毫无预兆遭遇惨败,八千将士折损大半,这让踌躇满志的高其昌,恨不得将这些人脑袋都扒开当夜壶。
“将军,事已至此,多思无益,眼下,还是筹谋往下的战事为好......”有幕僚劝说道。
高其昌回到案桌后,牙关紧咬。
接连两败,一片大好的形势已经天翻地覆,战事再没有先前那般乐观,他也不再游刃有余。本以为人数上扳回一城,能够扬眉吐气,现在反而是一肚子气!摸不着敌军的动向,自己大军的动向被敌军摸得一清二楚,除了据城而守,他已想不到一点计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