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此生如梦,真实抑或虚假令人无限迷惘。
好在遇见了他。于是一瞬间凤箫声动,溪雪流转,泼墨的画卷成了一个多彩世间。
她闭眼埋首,嘴角含笑。
比起那庸庸碌碌的一日又一日,此刻,她才更像是活着。
满腔热爱的活着。
……
今夜的月光很亮。
月华流泻在沙海之上,远处似隐隐升起了晃动的浮光。
那光映照在容珩暗色的眼眸中,衬的他的寒凉的瞳眸愈发深黑冰冷。
他脑中又响起那似要将人诱入地狱的低语。
——别让她瞧见满月时升起的蜃光,盖住她的眼睛,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拖离此处。
不然……她会离开,而你便是那可悲的、失去主人恩泽的腐败泥偶,会在她放弃你的那一刻,断绝生机,溃败崩塌。
容珩的指尖抚上了她的脖颈,呼吸越来越沉。
郑姒感知到异状,想直起身回头看,却被容珩轻柔但不由分说的按住了后脑。
“阿姒……”他轻声唤她,濡湿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流泻出的低柔嗓音像梦呓一般虚幻,“于你而言,什么才是真实呢?”
郑姒眸中含着令人目眩的光华,轻轻笑了一下,说:“是你啊。”
容珩于是便笑了,他像是一个无可奈何地倒在温暖日光下的雪人,一边觉得自己要融化消失了,一边又幸福温暖的要命。
他早已将所有能犯的错全犯过了,早已鬼迷心窍地将自己全然交付,早已无可奈何地任她拿捏。
那个不人不鬼,躲躲藏藏的贵妃以为,“她离开后你会死”这种话是个要命的威胁,他听到后定会千方百计的阻挠郑姒找到她的藏身之处。
殊不知,在这个了无生趣的疯子看来,这真是一个浪漫之至的死法。
——你可以走,带我的生命一起。
末路之前,他拖着她磨磨蹭蹭地,想晚些再眠入黑暗。
左右已是全然豁出去了,便净挑些近乎不可理喻的话来问她,没想到却听到这般,近乎灼伤他的回答。
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
郑姒早就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
她与他并肩,牢牢地握住他的手,指腹一下一下有意无意地磨蹭他的手背,眸光落在暗漠尽头,流转的月华隐隐勾出一个飘渺虚幻的、蜃楼般的模糊图景上。
郑姒问他那里是何处,他恍恍惚惚,知无不言地乖乖答了。
“你说,”郑姒停顿了一下,问他,“那里有通往诸天和幽冥的道路?”
“嗯。”容珩轻轻地应了一声,荒原上的风吹起他的额发和衣袂。他飘飘摇摇地站在那里,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风卷着羽化登仙了。
郑姒有点不放心的将他的手握紧了些。
好不容易牢牢抓住的心上人,可不能让他被妖风卷走了。
这般想着,她忽然觉得一只手抓着也不太安全,鬼使差的一踮脚,像在雪地上嬉闹般猛地将他扑倒在柔软的沙地上。
十指相扣,轻嗅他颈间。
无边的黄沙似要将二人埋葬于此。
郑姒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我不会走的。”
此间事了后,她还要与他做这世间最潇洒自在的游侠,带着他肆无忌惮的行走人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