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姒一怔,眸中露出几分实打实的疑惑,反问道:“为什么?”
她如今有一点“性”加持,在荒漠中过一晚估计也不会怎样。不过容珩那注定多病多灾的身子,估计受不住大漠夜晚蚀骨的寒风。
容珩对上她的目光,片刻后眼眸轻眨,睫羽微敛,低声说:“那处有古怪。”
郑姒瞳光微闪,“什么古怪?”
什么样的古怪让这个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小祖宗变得这么不对劲?
大漠上起了风。
红日沉下沙海,昏暗下来的荒原生出阴冷之意。
郑姒抬起眸,看到他被夜色染的深黑如墨的、飘动着的缭乱发丝,和他面上罕见的、凝重,恐慌又隐含着悲郁的目光。
“阿姒……”他眸光轻柔的盯着她,低低的念她的名,“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方才……在那个古怪的小村落中,他遇到了一位不期而至的故人。
那人正是如今郑姣遍寻不获、销声匿迹已久的先贵妃。
她的模样有些诡异,像是用了什么邪异的术法失败了,半身隐在画中,半身像幽魂一般飘飘悠悠的探出来。
她含笑叹他可悲可怜,竟殷勤的将一心要离开他的心上人送至离开的渡口。
她说……
你于她而言,不过是梦境中的幻影。但凡她找到离开的路途,你就注定会被抛下。
若不想被抛下,就永远别让她找到离开的路。
所以……回头吧,别再来这被重峦相隔的不与人世相同的荒原,这里是魂灵之乡,有世人看不见的幽都,和通往幽冥和诸天的道路。
“我……”郑姒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她知道自己那个“寻找他的故地”的由头已经唬不住他了,可若要让她解释,此事又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心下犹豫之时,她抬眸对上了他的目光,瞧见他面上的情之后,她眸光一凝,各种顾虑一股脑的都沉了下去,认真地看他一眼,低首慢慢拉开了自己的衣袖。
小臂上的痕迹愈发狰狞邪异,瞧着有些丑陋。
郑姒却不以为意,眸中纯彻无霾,坦然地展露给他看。
他心中既已生疑,若再藏着掖着,不知会自己乱想些什么。两害相权取其轻,倒不如她直接向他袒露了好。
“上次的后遗症,一点小毛病。”郑姒弯起眼睛,眸中盛着笑意与安抚。
容珩眉头簇了簇,执起她的手腕,用指腹磨砂了一下小臂上狰狞的漆黑纹路,思不属地低声问:“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你会怎么样?”
郑姒耸耸肩,轻轻勾唇一笑,无所谓的说了一句,“大概会死吧。”
她已有了两世人生,也已经历了两次死亡,如今更是沾染上了非人的力量,于她而言,死亡并不可怕,它所代表的,不过是从一场游戏里登出,或者一场酣然的长眠。
若郑姒生无所恋,了无牵挂,在看遍了世间的趣事和美景之后,她或许,真的没兴趣继续逗留在无趣的人间。
但是如今……
郑姒超脱物外的眼眸轻轻一转,瞧见听到她那话之后表情骤然变得一片空白的容珩,顿时被拉回了喜怒哀乐并具的鲜活人间。
“阿珩…阿珩……夫君!”郑姒有点手忙脚乱的抬手捧住他的脸,对上他失无主的目光,顿时一阵揪心。
“我……我是故意吓你的。”
想装模作样的逗逗他,结果不小心逗过头了……
“我知道解开这诅咒的法子,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郑姒柔声哄劝,终于又看到他某种汇聚的光点。
她环住他的腰,听到怀中他渐渐平复下来的心跳,嘴角不由得渐渐勾了起来。
真好啊,这是个有他的世界。
她胸中被填了无限的热爱,有了最不舍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