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接过酒，慢悠悠地往嘴里倒。
华寻发现这小孩儿挺好玩的，尤其是眼神，直勾勾的。
好像要把人勾进眼神里。
华寻第一次看见有人喝酒也不放下自己的眼神，直勾勾地对方脸上。
侵略性十足。
小孩儿罢了。
“你身后那女孩儿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跟尾巴一样跟着你？“
“谁知道…她应该喜欢我…说什么不让我跟着就让她妈赶我出来。”
“你没有地方住？”
“没有，我在哪儿打工，就在哪儿住。”
“为什么不回家？“
“我没有家。”
“你爸妈呢？”
“我没有爸妈。”
听到这儿，华寻沉默了几秒，从钟离的手中接回啤酒。
酒味在嘴间跳动，海水往他的脚踝扑。
“你喜欢海吗？”华寻没头没尾地问道。
“我喜欢。”
钟离笑起来，用手撑住沙滩，脚砸进水里。
“非常喜欢。”
“是吗？为什么？”
“我生活的地方没有海，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一个有海的地方，我觉得海很宽阔，很庞大…能稀释很多东西，也能埋藏很多东西，罪恶、绝望、癫狂…”
钟离的目光落在海水上。
“如果让我选择一个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我选择海。”
“你还挺早熟。”
华寻又喝了一口啤酒。
“我想得没你这么深刻抽象，我就觉得这片海很大很深，这么一对比我的烦恼就很小。”
“你有什么烦恼？”
“也不算什么烦恼，就是觉得以后的日子看不到头，一片灰色。”
“我知道你以前在大队工作，是因为这个？”
“你知道得还挺多。”
华寻看向钟离。
“你会不会对我这个陌生人知道太多了。”
“你弟兄告诉我的…陌生人？”
钟离不甘示弱地回嘴。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有邀请陌生人吃饭的喜好。”
“我不仅喜欢邀请陌生人吃饭，我还喜欢邀请陌生人来住。”
华寻抬眼。
“不是说没有住处吗，你这位陌生人要不要来我这儿住？我们这有空床位。”
“用什么交换？”
钟离老成地问道。
“来我们救援队工作。”
“有工资吗？”
“少。”
“有多少？够买烟买酒吗？”
“屁话。”
“那行，我来。”
钟离从华寻的手中接过啤酒。
“这趟没白来。”
他放下啤酒笑起来。
“终于能摆脱我身后那姑娘了。”
“我觉得你没有。”
华寻转过头。
“她朝你走过来了，你要不要先躲躲…她看上去挺执着的样子。”
“啧。”
“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就算你来我这儿她也会跟过来的人，要不要我也给她准备个床位？”
钟离站起来，晃着手里的啤酒。
“还剩一点…”
他抬起眼看向华寻。
“今天是什么节来着？”
“儿童节啊，你失忆了？”
“你说我未成年，那今天就是我的节日，你得给我过节，满足我的一个愿望。”
“你刚刚不是说你满十八。”
女孩儿越来越近。
“还有三个月…所以你要满足我一个愿望。”
“这还带赖皮的…”
华寻一边看向不远处的女孩一边看向钟离。
“除了shā • rén放火，最好别太贵。”
“不要你花钱，帮我甩了那女孩儿。”
“怎么甩。”
“坐到我身上来。”
“什么？”
“她快要来…”
钟离干脆抬起手，径直把华寻拉到身上。
华寻是先前是觉得钟离的腿好看，但是没想到自己会坐到他腿上。
更贴切得形容是——跨在他腿上。
姿势很尴尬。
气氛很昏暗。
“你别动。”
“靠。”
华寻抬起眼看向半米之外的女孩。
她整个人都快要凝固在沙滩上了。
钟离揽住华寻的肩，而后转过头看向女孩儿。
“我说我喜欢男的，你又不信…”
“钟离，你不要骗我…”
钟离拿起地上的啤酒，将最后一点灌入嘴里，而后他直接凑向华寻，毫无预兆地亲上去。
当啤酒灌入嘴里的时候，华寻整个人是怔愣的。
舌尖炸裂。
但是过了一会儿后，他觉得认真亲着自己的钟离很好玩。
明明很生涩。
华寻咧开嘴，用鲨鱼牙咬住钟离的嘴角，带着啤酒味。
他甚至开始玩一样回馈钟离的吻。
他扣着钟离的脑袋，看向半米外的女孩儿，眼神里都是挑衅。
嘴唇上湿濡而摩挲，女孩儿最终离开。
华寻推开钟离，一边笑一边咳嗽。
“你他妈，干这种事之前能不能预告一下，我差点儿把啤酒喷你嘴里。”
钟离笑着仰起头。
“爽吗？”
“爽个屁，儿童节快乐！”
“说什么呢，我成年了。”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抽你。”
“今天是我节日，你不能打我。”
“你还没有个准数了！”
华寻把钟离直接推入海里，坠入海中的钟离反手就拽住华寻往下拉。
两个人沉入海中。
整个海都在月光下跃动。
两个人笑得又像傻子又像孩子。
“陌生人，儿童节快乐！”
“我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