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张二夫人与春莺秋雁几人到底还是顺顺当当被送去余杭,府里也并未因此生出变化。二房的事务自有徐慧琴接掌,她的本领比起婆婆好不逊色,且为人更宽和大度,于是轻易就收买了人心,纵使张二夫人如今落败,也并未有谁疑心到她身上。
就连萧荣成都没看出端倪。
徐慧琴悄悄朝凝霜道:“夫君当真以为婆婆吃斋是为了保佑老太太早日康健呢!”
凝霜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模样,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这话说的萧荣成难道不就是个傻子么?
可偏偏徐慧琴看重的就是他傻。她笑吟吟的道:“我的丈夫他也许不够聪明,可他为人诚笃,至少足够坦率,又重感情,嫁给这样的郎君,一个女子还有什么所求呢?”
是而在余杭书院的那时,徐慧琴从屏风后看着满屋摇头晃脑的书生,便悄悄取中了他。萧荣成不爱读书,缺乏智慧,脑子不好,还总好扮小聪明,可他却是个能叫人一眼看透的人——比起那些满腹经纶的学子,腰缠万贯的禄蠹,无疑是这样的人更叫她放心。
于是当自诩风流的萧荣成红着脸递来那方写满情诗的绢帕时,徐慧琴亦“娇羞无限”地接过了它,这场缘分来得并不突然,而她决不让它轻易结束。
凝霜此刻才惊奇的发现,那个传闻中无知女子为情私奔的故事真相并非如此,徐慧琴并非遭人玩弄的弃妇,相反,是她一直将萧荣成攥在手心里——她用自己的头脑与智慧,精心构筑了一段美满的婚姻。
凝霜打心眼里佩服她,要是她也能碰到这样的傻瓜,日子该会……可惜她遇到的是萧易成,一个心机比女人还深的大老爷们,任何心术诡计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凝霜觉得自己的运气糟透了。
徐慧琴却望着她乐呵呵的道:“我倒觉得二爷也是个傻子,才会心甘情愿掉进人精心编制的罗网。”
凝霜辩道:“我几时……”
她可从未起过引诱萧易成的念头,在城隍庙遇袭之前,更是从未想过要嫁给他,只能说无数的偶然构成了必然。
徐慧琴按着她一只手,严肃的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二爷给自己织了张网,又自己掉了进去。”
凝霜细细品咂话里的滋味,不禁闹了个大红脸,一甩手道:“不跟你说了。”
留下徐慧琴自个儿在那笑而不语。
萧荣成知道凝霜使计将张二夫人赶走,反应十分平淡,只道:“就算你不动手,我也总要出手的。”
凝霜那满满求夸奖求表扬的心情化为乌有,这人真是,看不出她此刻正得意吗?就不会阿谀一两句?
萧荣成听着这番腹诽,险险忍住了脸上的笑,他不敢说,他实在爱极了她气恼时的小模样,比起端庄得体的命妇,他更愿意看到凝霜偶尔表露自己的真性情——哪怕发脾气也是惹人喜爱的。
他抚着凝霜的乌发,给了她一个矜持的笑,“你处理得很好,比我想象中完善多了。”
这话倒是,能够不伤和气地将张二夫人送走,总好过闹得府里人仰马翻。
凝霜半点不觉得高兴,倒是在意起萧易成那几根不老实的手指,“……你别乱拨,再弄头发都要掉光了。”
本来孕期脱发就厉害,凝霜很担心自己生产时会变成秃子——还有大几个月得熬呢。
萧易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有任何变化,“我瞧着跟从前一样啊。”
男人就是这样不敏感。凝霜瞪他一眼,“掉两根也是掉。”
一面愤愤地打落萧易成那只贼手——他仿佛还想趁机薅上两把,亏得凝霜见机得快,将那头珍贵的秀发夺了回来。
萧易成见她小心翼翼将发鬓梳理齐整,抹上香油,还用一种薄纱似的绸绢轻轻覆上,不禁看傻了眼——做女人真麻烦。
凝霜弄完这套保养工夫,方从镜中轻轻睨着他,“你就没有别的事可做?”
萧易成打蛇随棍上地黏上来,“我多陪陪你不好么?”
凝霜微红了脸,轻轻朝窗外啐了口,说来萧易成最近待她越发黏糊了,简直像她的影子一般,走到哪里都跟着,至于凝霜的看法么……说不高兴当然是假的,可萧易成跟换了个人般,难免又叫她觉得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