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那些蜷成球的秃枝自根部断裂。它们在众人眼中显形,抽搐着挣扎不止,继而干瘪下去,没有半点再生的迹象。
悬木消亡,最外部的根系自然第一批“断开连接”。时敬之的怀中,尹辞的头颅没了动静,他与秃枝一样,表面仅剩些垂死挣扎的血红根丝。
“阿弥陀佛,施主节哀。”
知行小心翼翼走近。他不晓得这是个什么情况,但眼见尹辞烧得只剩一颗脑袋,他亦是满心怅然。两人好歹有师徒之谊,时敬之紧抱那颗头不放,想必是哀恸欲绝。
“尹施主他……”
小和尚后半句话被时掌门吓回了肚子。
只见时敬之长长舒了口气,他拼尽最后的力气,一口咬透了还算完好的右手手掌。众人疑惑的视线中,时敬之将鲜血淋漓的手按上那颗人头的头顶、血红根丝之中。
“来。”
鲜血顺着焦黑的人头流下,时敬之的声音轻而温柔。吊影剑坠落在地,它承受了太多精气,终究散作数块。
“论大小与精气,我比不过悬木。但他们既然照着悬木造了个我……悬木的本事,我也能学个一二。”
那些枯萎的细根遇见鲜血,当场愣了片刻。它们顿了顿,随即贪婪地吸收起精气来,甚至顺着时敬之的伤口朝他体内钻。
伤口被撕开,血脉被挤入,时敬之登时疼出满头冷汗。然而他一动未动,坚定地跪在原地,任由那些细丝钻遍全身。
它们渗入他的五脏六腑,就此生根,近乎贪婪地攫取精气。这疼痛仿佛内脏被石磨磨碎,时敬之一时没忍住,眼泪与汗水混了满脸。
可他依然没有放开那颗头颅。
接下来的景象,令众人瞬间后退一步。
那些细根吸饱精气,终于再次积极地蠕动起来。它们交织出骨骼与肌肉,发丝与皮肤。自那颗头颅开始,尹辞的身体渐渐成型。相对的,时敬之面如金纸,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喉咙里传出一阵阵细小shen • yin。
随着尹辞气色恢复,连接两人的血红细根逐渐透明,消隐于空中。
“让开!都给本尊让开!”苏肆一声大喝,他利箭似的冲过人群,双手贴上时敬之背心。“这种小场面就吓着了,你们行不行?不帮忙就边儿去!”
景象诡异非常,连魔教也没见过这般刺激的景象。众人原本三魂七魄快飞得差不多了,被此人这样一吆喝,反而回了点神儿——苏教主的呵斥理直气壮,活像这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