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川赶来时已经将近天亮了,他罩着宽袍,在里间看姚温玉熟睡,便示意众人到偏厅去。
“劳心费神易短命,”既然说,“先生中的毒叫‘迟归’,顾名思义,跟‘疾追’正好相反。这毒迟来迟散,有一年多了吧?”
“该有一年半了,”费盛还记得,“……从丹城那会儿算。”
既然搁下笔,双手合十,对沈泽川弯腰行礼,如实说:“小僧初见先生时,先生腕间就已经浮现了青色。府君,此毒同疾追,小僧救不了。”
偏厅内的众人皆变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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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温玉恍惚间听见雨声,他沉梦菩提山,仿佛闭上眼,就是无止境的雨。山间云雾遮青竹,他临风时袖间沾着泥,觉得身上潮湿,分不清是汗,还是雨。
“一别一春秋,”背后竹涛声阵阵,海良宜远远站着,“元琢回来了。”
姚温玉回首,清风鼓动他的大袖,他唤道:“老师。”
海良宜负手而立,短须已经被染白了。他没有穿官袍,就像当年牵着姚温玉步入学堂一样,腰间还挂着招文袋。他说:“我听风动,便知道是你回来了。”
竹林的涛浪声太大,海良宜的身影隐入其中,只剩姚温玉独自站着。山雾氲象,姚温玉远眺向阒都的龙楼凤阙。他曾经登高望远,只见山景暮色,直到此刻,才知道天地浩然。
“老师等我一等,”姚温玉说,“待雨停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