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殿下,为何要绑住卑职。”庞秋梗着脖子,言语间,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自来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用这种语气与她说话。
真是狗随正主啊……
“本宫也是为了自保,天下谁不知道,萧容昶盼着本宫早死呢。”沁嘉端起酒杯,站起身背靠着树干,抬首看向天边明月。
美酒,美景……若是再来个美人,就完美了。
庞秋适才看清楚她的样子,一是不禁有些呆住。
之前听说首辅大人与长公主极不对付,还以为是个什么母夜叉,未曾想,是长成这副模样……
他有些接不下去话,只讷讷道:“首辅大人不是这样的人。”
“这也是人之常情。”这梅子酒真好喝啊,沁嘉晃了晃酒壶,觉得自己独饮有些无趣。
“殿下莫要乱说。”庞秋脑子一抽,话如连珠炮似的往外冒:“若大人有心谋害殿下,又怎会把贴身佩戴的佛珠送来,若殿下稍有闪失,岂不让人第一个怀疑!”
沁嘉微微一愣,之前,倒没想到这一层。
这么看来,萧容昶是真担心自己了?
她给庞秋斟了杯酒,一人独酌,变成了双人对饮。
一杯接一杯,竟渐渐的相谈甚欢起来。
尚觉得不够,又打发徐骋意去酒窖提两坛子来。
沁嘉觉得这人跟自己说话的样子有些新鲜,酒意上头,坐在蒲团上笑得东倒西歪:“待回去后,本宫就跟萧容昶说,赏你个京官儿做。”
“长公主谬赞了,属下空有一身武艺,最后还不是被您五花大绑在这里!”庞秋酒量不小,只是容易脸红,一边蹲在那傻笑,听长公主悠悠说道:“你方才说,自己从在蜀中就跟着萧容昶,这几年他一直没调你回京,是放你在江南收集情报吧。”
庞秋看似个糙汉子,实则精明极了,要不也不能千里迢迢,循着蛛丝马迹找来这里。
几乎是立时,脑子就清醒了一半儿。
不由往左右看去,长公主身边那个男人已经不在,正好趁此机会,带人回去向大人复命。
“卑职愚钝,听不懂长公主在说什么。”他伺机而动,却在站起身时,看见眼前女子似乎出现了好几个重影。
随即,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哈,哈哈……”沁嘉站起身,指着他,笑容肆意张扬,“没用的东西,我这梅子酒,可不是谁都能喝的。”
月光洒在院中如盖的梨花树上,女子一手拎着酒壶,仰头痛饮一口,三千青丝随风舞动,半掩住一张倾国容颜。
脱去平素端庄的外衣,明媚张扬得像个欢脱的妖精,一身青衣,眸色迷离,气质善恶难辨。
倒了倒酒壶,已经空空如也。
徐骋意怎么还不回来,她想亲自去酒窖,刚走了几步,发现身侧不远处,立了个清瘦出尘的身影。
身披淡淡月华,气质如寒松翠竹,泠泠令人不敢接近。
她吃了一惊,诧异于他竟然会这么快寻来。
酒精上头,她只觉这幅画面十分养眼,想起那次在安国公府,自己亦是色令智昏,做下那等糊涂事。
同样的人,同样的酒……竟生出同样的心思。
沁嘉一只手撑在树上,仿佛醉得厉害,整个人软软的滑了下去。
可恶的是,那人居然没有上前来扶,沁嘉跌在地上,小声嘟哝:“无情。”
“论无情,怎比得过殿下。”萧容昶冷漠又欠打的声音,夜色里听来有几分朦胧:“看来玉修观的生活不错,殿下已然乐不思蜀。”
“好说,好说。”沁嘉扶着树干慢慢站起,但似乎真喝得有些多,又顺着树干滑下去。
这一次,是真起不来了,她扶着树干,转头朝对方看去。
真是岂有此理,狗男人对自己置之不理,却去扶那个庞秋。
沁嘉变了脸色,有些僵硬的朝他伸出手:“还不过来拉本宫一把。”
对方没有反应,将庞秋扶起来后,好整以暇坐在案前。
“萧容昶,你拔*无情。”
此话一出,两个男人齐齐朝她看来。
好不容易缓过神的庞玉,嘴张开老大,震惊得简直欲昏死过去。
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是男人都知道,可从长公主嘴里说出来,还是对首辅大人,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会不会被**灭口……庞秋默默把大块头往后缩了缩,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殿下!”萧容昶终于不再淡定,沉着一张脸朝她走去。
沁嘉欣赏到月下美人,感觉一口气终于顺畅了。
萧容昶走近她,神色复杂的蹲下来,目光与她平视:“殿下方才说什么呢。”
沁嘉嗤笑一声,挑衅看着他,一字一句:“我说,萧大人你拔*无情。”
“呵……”萧容昶仿佛被气笑了,扣住她的手腕,目光牢牢锁住她腕上红绳,面沉如水:“殿下何出此言,这半月,臣可是找得您好苦。”
感到手腕上的力道,和男人手心里的温热,沁嘉骄傲的笑了笑:“能活着,是本宫的本事,至于回不回去,亦是本宫自己说的算。”
院门推开,徐骋意打酒回来,看见突然多出来的人,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萧容昶垂下眼眸,看着一脸酒意,目光已有些迷离的女子,目光逐渐冷却:“臣真是佩服殿下,此刻还有闲心饮酒。”
“饮酒怎么了。”沁嘉犯嘀咕,伸手去问徐骋意要酒。
接着,就听对方凉凉说道:“此前锦衣卫找遍了江南,都未有公主踪迹,连臣都要以为公主真的出事了,唯独夙王反其道而行,一直命人在京郊方圆千里搜寻您的踪迹。”
“照这速度,臣以为,马上就要搜到太浮山来了。”
沁嘉睁大眼睛看他,心里骂道,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早说!
“如若没什么事,臣便先告退了。”萧容昶松开手,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衣摆又被人扯住。
“等等,带本宫一起走。”沁嘉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有些发晕,吩咐徐骋意:“你自行回府吧,小心些,无事不要出门。”
说完,跟着萧容昶追去两步,脚步跌跌撞撞的,额头重重抵在他后背上。
绛紫色的袍服,面料丝缎滑腻,冰冰凉凉的很舒适,她酒意醒了些,像个磨人精一般,手臂轻车熟路缠上对方的腰:“本宫有些醉了,走不动。”
徐骋意面色一暗,闷不吭声退下。
不远处,庞秋亦识趣的扶着墙壁默默遁去。
萧容昶面色冷淡的去掰她的手,狠心用了几分力道,沁嘉骤然失去平衡,没有骨头似的往前倒去。
地上都是碎石头,无法,只得又捞了她一把,眼中几分厌烦之色:“殿下何不坐下醒醒酒,等人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