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尘用下巴指着谢洛衡的背影：“巫主仁义，必然会替华氏主持公道。”
被点名的某人回身，意外道：“哦？能得谢少主一声仁义，我真是受宠若惊。”
谢怀尘：“看吧，他还是很乐意做仁义君子的。”
华姝轻轻一笑，知道对方是在安慰她，推着谢怀尘往外走：“好啦，谢谢阿衡哥哥，你们快走吧，切莫与这件事再牵扯什么。”
谢怀尘叹息一声，与她作别。
回程路上，天色已晚。
高山之上可以看见山下蜿蜿蜒蜒的灯笼汇聚于半山腰，那是宾客们正在回往迎客居。
身后跟着一干巫侍，谢洛衡忽然凑到他身边，模仿华姝的语气：“阿衡哥哥。”
谢怀尘一愣，随即想起这是华姝给他的称呼，他还没问主角呢，主角反倒先来问他。
“嗯。”谢怀尘懒得理他，快走几步拉开距离。
不过一会儿，那人又过来了。
“不高兴？”
谢怀尘转头，正对上夜色中一双温柔的笑眼。
“我该高兴？”
谢洛衡保持着与他一样的步伐：“我替你除掉了心腹大患呢。”
他冷笑：“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杀云舟杭？”
云舟杭觊觎的是大巫位，本来对云无相的身份没有怀疑，是谢洛衡后来的挑拨才勾起他的疑心。此人的威胁，本来可以以身败名裂而告终，但谢洛衡居然杀了对方，多此一举还徒惹麻烦。
为什么？难道主角另有图谋？
谢洛衡：“你难道不希望他死？”
谢怀尘：“我希望他死和你希望他死，是不同的事情。”
谢洛衡笑了一下：“殊途同归，方才厌越那一箭你没阻止，说明你已经默认了这个结果。”
的确。以谢怀尘的修为，完全可以阻挡厌越的那一箭，留云舟杭的命。但死人才是最安全的，云舟杭死，对谢怀尘来说有益无害。
谢怀尘：“我希望他死，是因为他对我有威胁，你呢？”
谢洛衡：“我当然是帮你。”
闻言，谢怀尘失笑：“云舟杭死，损失最大的是华氏和天宫。华氏平白担了诛杀天官的罪名，天宫也损失一名天官。所以你的目的到底是华氏还是天宫？”
谢洛衡叹气：“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诡计多端？”
谢怀尘一顿：“难道……是一箭双雕？”
谢洛衡：“算了，既然云巫主不信我，那不如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谢怀尘：“什么？”
“知道云舟杭到底猥亵了谁么？”
一阵沉默。
谢怀尘的语气陡然变冷：“知道。”
“知道？”谢洛衡有些意外。
本来谢怀尘想不起来云舟杭的那点芝麻事，但后来谢洛衡杀了云舟杭。谢怀尘直觉其中有猫腻，所以特意搜寻了下识海中的记忆，然后就把那些巫族设定里陈年芝麻事儿全翻了出来。
谢怀尘看向他：“相比于这个秘密，我更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洛衡喔了一声，悠闲地答：“鬼。”
谢怀尘青筋直跳：“鬼？”
编故事也不带这样的。
谢洛衡微笑：“不错。每至亥时，我的耳边都能听见鬼魅的声音，这些就是他们告诉我的。”
亥时……正好与读者评论出现的时间一致。
一时间，谢怀尘竟有点信了。
谢洛衡继续道：“云舟杭修为停滞多年，云无相却是炉鼎体质。如此良药，云舟杭岂会放过？就凭他做下的禽兽事，他该死。”
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
对此，谢怀尘也无甚反驳，毕竟他知道的比主角还细节。
云无相的的确确是炉鼎体质，而这体质来源于他的娘。小时候的云无相天资中上，虽然比不过云释这等煌煌明珠，但此生结丹破婴还是有希望的。
可惜他遇到了云舟杭。
云舟杭看中他的体质，又偏爱他的天资，于是时常宠爱他，故意与他亲近，且时时督促他修炼，上心程度远远超过其他儿子。
云无相也以为自己受父亲看重，于是更加勤奋修习巫术，日日精进，最后在八岁之时成功入道。比云释还早了一年。
甫一入道，云舟杭便急不可耐地拿他做汲取灵力的炉鼎。年幼的娈童，纯净而弱小，汲取的灵力十分纯正，也无力反抗一个成年男子。但信念在被自己父亲侵犯时就已崩塌。
甚至，云舟杭怕事情暴露，将他锁在神宫之中长达数年，哪怕离宫也是云舟杭亲自陪同。其他人以为他受父亲看中，是下任大巫的不二人选，殊不知他在日夜奸.淫的恐惧下战战兢兢早已神智崩溃。
直到云释将云舟杭踹下大巫位，将禽兽赶出祭门，云无相才重获自由。
骨子里的懦弱，是对自己血脉的厌弃和人格的否认；修为上的无能，是不愿成为人人垂涎的炉鼎，所以自毁道途。在谢怀尘看来，云无相这个人基本被毁了。不出意外，应该终生止步于筑基，无法结丹，老死于祭门。
但事实是没有。
在他替代云无相的时候，对方不但成为巫族祭使，还拥有金丹修为。这些在巫人眼中微不足道的成绩，对云无相来说简直是奇迹。
怎么做到的？
其中若说没有云释的功劳，谢怀尘不信，甚至他猜测云释给予了云无相很大帮助。他想起与云释相处的日子，云释看似对云无相毫不上心，却处处看护，大有兄长对弟弟的护持之意。
众人都认为云无相是个废物。
但这个废物也许已经竭尽全力做到了最好，是普世的目光将他定义成了配角。现在想想，当初他自己干脆利落顶着云无相的身份一剑杀死云释，那时候的云释……
谢怀尘顿了下，随后竟低低笑了出来。
那时候的云释真不知到底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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