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殷士儋离职前说的若逐陈公,逐赵公,复逐李公,今又为四维逐我,若能常有此座耶?让自家老爹大受触动。
当然,在张敬修看来,自家老爹之前对高拱与赵贞吉、李春芳、殷士儋相斗,肯定是持着渔翁得利的想法,毕竟高拱把李、赵、殷排挤走,陈以勤无奈致仕,自己老爹得利就大了,直接就从资历尚浅的末位阁老成为次辅。
可如此一来,内阁之中一山不容二虎。于是,这就促成张冯联盟,在隆庆驾崩、朱翊钧登基后,以一句十岁天子,如何治天下将高拱逐出朝廷,甚至还弄出所谓的王大臣案,欲将高拱赶尽杀绝。
思及于此,张敬修摇了摇头,要想让高拱与自家老爹如三杨那般和睦相处,任重而道远啊。
“大公子,这个时辰了,还不入睡吗?”一道声音打断了张敬修的思绪。
张敬修回头看着从船舱出来的游七,笑着道:“许久没坐过船了,一时之间倒有些睡不着。舱房中也有些闷,倒不如来船头吹吹河风。”
游七闻言笑了笑,也走到船头,感受着夜间河风的吹拂,笑盈盈道:“我也是在舱房中中待得闷了,出来透透气,未曾想大公子还在外边。”
张敬修看了眼有些儒雅之气的游七,说道:“此番倒是劳游管家受累了,刚从江陵回京城,便又要随我去江南。”
原来,游七也是荆州府江陵县人,与张居正是同乡,甚至还与张家有些沾亲带故。张敬修知游七也是个读书人,还想过参加科举博取功名,只是在嘉靖三十六跟了老爹后,就把去科场一搏的心思搁置了起来,一心当着张家的管家。
前些时日,游七去江陵处理家事,直到不久前才从江陵回京,因张敬修要去江南巡按,张居正有些放心不下,便令处事精明的游七随同张敬修南下。
游七脸上露出些恭敬之色,谦笑道:“大公子说的哪里话,我本就是张家下人,为公子效命乃是应有之意。”
张敬修笑着道:“游管家是爹爹的左膀右臂,岂会是下人,此去江南,我处事若有不当之处,还需游管家多提醒才是。”
游七听张敬修这么说,心中虽是受用,面上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道:“大公子这么说不是折煞小人吗?大公子去江南,乃是代天巡狩,哪里需用得着小人。”
张敬修闻言微露笑意,看向前边河道,随意问道:“游管家觉得,徐阁老离朝之后,高新郑何时可以还朝?”
游七闻言一愣,想了一会儿,沉吟道:“小人非是官场中人,不懂官场之事,不过跟在老爷身边久了,也多少懂得些官场中的门道。眼下,就算徐阁老致仕,高新郑一时半会也难能起复。”
张敬修继续问道:“哦,游管家可否说说其中原因”
游七瞥了眼自家大公子,知大公子是在考校自己,当下分析道:“去年高新郑被逐,可谓是满朝倾拱,朝臣之中,尤其是科道言官,大多与高新郑有此旧怨。如此,就算徐阁老不在朝中,大多朝臣也未必愿意高新郑还朝。这样一来,纵然是天子,也难以违众臣之意。”
张敬修点了点头,赞道:“游管家难怪被爹爹倚重,看事这般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