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崩!是山崩!哪里的山崩?人呢?!”
“谷口!是谷口!”
“幸好幸好咱们走得快,王爷,您去哪儿?谷口山崩了!王爷——”
李云深只觉脑子一片混沌,谢青吾的马车落后他们半里路,算起来此时正走到山谷口。
谢青吾!谢青吾!
谢青吾那个蠢货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追着他跑到这个穷山恶水的地界?就算真是为了李云霁也不必这么尽心尽力连命也搭上啊!这一个二个李云霁到底是给人灌了些什么mí • hún汤?
李云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怨愤更多还是惶恐更多,天灾过后一片狼藉,崩碎的山石将原本的地貌冲刷得面目全非,断木残枝,横斜倒插,大雨仍急,废墟之中看不到丝毫人迹。
李云深跳下马踩着及膝的泥浆子在乱石中拔足狂奔。
没事的没事的,谢青吾是传中身怀大气运的人,哪儿那么容易出事?上辈子那么磋磨为难这人都好的活下来了,这辈子怎么可能这么短命?
最、最惨不过摔折一双腿,就算真摔折了腿也是没什么的,自己用偌大一个王府养着他也就是了,他身子再弱要的奇药山珍再多自己也不至于养不起,只要不是没了性命,只要还活着就成,只要人没事,那些破事自己不计较也就是了。
——只要人没事!
“王爷找到了一辆散架的马车应该就是谢公子的那一辆。”杨子仪死死拽住李云深的胳膊,不让他往马车那边儿去,“已经被乱石碾碎了,只露出半截车辕,我正让人挖,你先别去。”
“你放手!”李云深狠命挣扎了一下,“他没那么容易出事,你特么给老子放手!”
杨子仪抖着嘴唇咬紧了牙关不肯松手,老大虽说风流的名声传的飘忽,但他看得出来,这回对谢公子是真上心的,虽然闹的厉害但那份在意他是瞧得最清楚的。
“不放?”李云深没工夫跟这人瞎掰扯,一个全身旋身抬脚踹上扬子仪膝盖,胳膊肘迅速后撤撞上杨子仪胸膛,三两下将人撂倒了,转而淌着泥水,不管不顾的就往山谷另一侧飞奔。
杨子仪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李云深情急之下下手有些重了,他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不由得小声嘀咕,“嫂子,我这回可是帮了你大忙啊,以后你可得照顾着我们兄弟点——哎,真疼!”
果真如杨子仪所说,整辆马车都被乱石碾碎压实了,断裂的车辕露出半截儿,来不及脱僵的骏马被砸成一团肉泥,惨不忍睹。
如果人还在马车里,那必然是十死无生。
“谢青吾!”李云深三步并作两步蹿到辕边上,见周围站了密密麻麻一圈儿人,眼眶瞬间就红了,“都特么杵这儿跟本王当桩是不是?谢公子还在里边,给本王挖!”
一群御林军静默的看着已经快要崩溃的成王殿下,没有人敢接话,却没有人有所动作。
见指使不动这群混球,李云深眼眶更红,干脆自己转身开始徒手刨乱石,一边挖一边冲废墟里边儿说话。
“谢青吾,你撑着点,不会有事的,我来了,你再撑会儿……是我对不住你,你撑住了,以后要什么都成,大不了我不计较就是……谢青吾,你再撑会儿……”
大雨仍磅礴而落,李云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连马都被砸成了肉泥,人还焉有活路?他们不想让自己看见谢青吾的尸体,自己又在这儿发什么疯?
可是不甘心啊,万一呢?万一谢青吾还活着呢?哪怕只剩下只是一口气也好,废了残了都不打紧,大不了自己养他一辈子就是,自己对他好他一辈子,再不让他受一丁点委屈,自己连着两辈子都亏欠这个人的,都还没还上了,这人怎么就——
垮塌的山石棱角锋利,不多一会儿李云深两手都磨得鲜血淋漓,车辕又多出一点儿,但无论他怎么喊那人名字都听不见半点回应。
十指连心,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不知疲惫的在泥浆里刨着,直到一只修长的手将他已经开始颤抖的手腕捉住了。
“别挖了,”那人凑近了,声音低的厉害,直接把他往怀里一带,死命抱紧了,“没事了,我在,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