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啊,刚才都还好好的,听说有两个客人在洗手间突然就打了起来……”
“打了起来?”傅时靖皱眉,他望了一圈也没看见贺猗的身影,心里不好的预感一时之间越发强烈,他没做过多的犹豫,直接推开人群,挤到了门前。
“哎,你干什么呢你?!”
那安保人员脸色一变,刚想拦住傅时靖,他就直接往门锁上踹了两脚,那门锁本来就没扣严实,被他踹了两脚不成想居然给踹开了,傅时靖眼前一亮,直接推开门挤了进去。
然后“砰”的一声,把所有人和视线隔绝在了门外。
卫生间这会儿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他又刻意往里走了走,能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响起,穿过一个个隔间,直达最里面时,果然看到了他意料之中的人。
“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您绕了我吧!”
邵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逼到了墙角,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头发也乱糟糟的,往日打扮的油头粉面的脸更是哭的鼻涕眼泪一塌糊涂,余光在不经意间瞥见傅时靖后,更是吓得神志不清,只差惊叫出声,“救命,救……”
而贺猗这会儿就堵在他面前,在邵勋话还没说完整,就猛地抓住他领子把整个人提了起来,又往那张脸上补了两拳,打的邵勋一口气闷在喉咙里几乎气绝。
即便贺猗上次不是故意的,那沙包大的拳头打在人身上都疼的不行,更不用说现在还故意下死力,傅时靖看得眉头一皱,怀疑再这么下去,迟早要闹出人命,箭步冲上前拖住贺猗就想将人拉开,也不知道贺猗是没注意到他,还是喝多了已经敌我不分了,傅时靖差点儿被他一个肘后击打到下巴,他反应迅速的往后躲开了一下,也就眨眼不到,贺猗就已经再次一脚上去,“咔嚓”一声踹中了邵勋的小腿,那一声惨叫瞬间凄厉的在耳畔炸开,听得人头皮一阵发麻。
“贺猗?!”傅时靖脸色彻底变了,上去抱住他后腰用力把人往后拖,“别打了,打出人命你想坐牢吗?”
“……”
贺猗闻声终于冷静下来,压下眉眼间的戾气看了他一眼,这才缓缓启唇吐出一口气,“他死不了。”
出了餐厅后,傅时靖直接找了辆出租车把人推了上去,司机回头扫了一眼他们俩,“去哪儿啊。”
傅时靖拿过贺猗的手,就发现他指节上还沾着血,刚想说去医院,贺猗就偏过头,淡淡道:“不用,去绿城酒店。”
“你没喝醉?”
“没有。”
“那你怎么跟他动起手来了?”傅时靖问他,过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回答,他转过头,就发现窗外飞掠而过的光影映衬的贺猗脸色微白,被汗水打湿的额发凌乱的搭在耳根,侧对着他的那半张脸上,面色冷峻,唇角微抿。
“怎么了?”
他往前伸了伸手,见贺猗没躲,才替他将前额耷下来的碎发拨开捋到了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来。
“没事。”贺猗什么也没说,只喃喃出两个字,忽然歪过脑袋闭上了眼睛,傅时靖神情一愣,下意识接住了他。
也就几天没见,傅时靖发现贺猗就跟变了个人一样,突然就变得听话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真的想他了。
他突然就想起上次和傅成学的对话来。
果然有了距离才会产生美吗?
“你先站好。”
下了车后,两人到了电梯门口,他拉过贺猗的胳膊,好不容易将人扶正,贺猗身子一斜,差点儿把他一起带翻在地,明明不久之前,他还抱得动贺猗来着,也就两个月,这人忙里偷闲的健身增肌,体重飞涨,还比以前结实了不少。
“几楼?房卡呢?”
傅时靖一路半扶半抱着把人带到了房间,贺猗刚一沾床就不肯动了,他踢了他踢鞋尖,拉不动他,只得挨着床沿坐下,“你刚才不是说没醉么?怎么又躺着不动了?”
“我没醉。”贺猗睁开眼睛看他,眼底此时却像是装着一泓清泉一样,被头顶的灯光映照的明晃晃的。
他喝酒很少喝醉过,除非是他想装醉的时候。
显然他现在的演技被锻炼的很好,傅时靖没看出来。
“行,你没醉。”傅时靖笑了一声,也不跟他多做计较,“那你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要打架?”
“你看见他不想打吗?”贺猗反问,“他就是欠的。”
“他确实该打,那你就没想过后果么?”
傅时靖微微俯下身,用手肘撑在床上,低下头跟贺猗四目相对,“你打他一回,他就反咬你一口,你这次差点儿把他打残,他下回要是弄你怎么办?”
“我都打他了你觉得我还会怕他弄我?”贺猗冷哼,“这狗杂种早知道我直接弄死他得了。”
傅时靖见过他生气,就是没见过他这么咬牙切齿的去恨一个人,如果不是他刚才赶得及时,估计邵勋怕是要彻底交代在贺猗手里了。
如果是因为上次那事,傅时靖觉得贺猗那么讨厌邵勋倒也不是那么难理解,毕竟shā • rén要是不犯法,他现在怕是已经把姓邵的碎尸万段了。
“那你这头脑发热冲动易怒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改不了。”贺猗像是赌气似得一口回绝。
他脾气自小就不好,小时候因为闯祸挨了无数次的打也没能改过来,能容忍邵勋到现在,在他看来已经难能可贵了,徐向泛之前说的确实没错,邵勋这种人就是打他一下他还会反咬你一口,既然这梁子已经结上了,那不如先过过手瘾把人打一顿算了,反正姓邵的早晚都不会放过他,不然今晚上在卫生间遇见他了还那么急着送死干什么?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还手下留情了。
傅时靖看他那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就知道贺猗心里又在想什么,他知道自己劝不住他也不再多说,拉了拉他歪掉的领口,笑了一声,“那下次要打人记得提前叫上我。”
贺猗不以为意,“叫你干什么?报警抓我吗?”
“自然是帮你一起打,这样如果出了事,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一起被判刑坐牢了。”
周身的空气忽然因为这句话毫无预兆地沉默了下来,贺猗神色微怔,本来是想借着酒劲跟人拌嘴,却完全没料到傅时靖会认真起来,就这么睁着眼睛看着他,心跳却在不知不觉间漏了好几拍。
明明是想趁着贺猗神志不清的时候戏弄一下他,这话说完,傅时靖反倒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干咳了一声,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刚打算起身,贺猗就眼疾手快地拽住他领带将猝不及防地拉了过去。
“你……”
话音未落,唇角骤然一阵温热,贺猗竟那么吻了上来。
即便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也足以让傅时靖整个僵住。
他回过神,怔怔地看向眼前方才还是一副冷冷淡淡,转眼间却眉梢眼角都带上了一抹雀跃的青年。
原本滞涩在心里许久的郁结之气,在这一刻忽然就消散的一干二净,他明明还想着多生一会儿气,把这笔账暂时记上,以后再找机会从贺猗身上讨回来,可就这么两秒钟,节操和底线一齐魂飞魄散。
“傅总,你这情话的三观可真够歪的。”
“我就说说你也当真?”傅时靖回过神来哼笑了一声,“你要是下次再背着我去惹是生非,用不着警察,我先把你抓住关起来,判你个终身监.禁。”
他拽住贺猗手腕,也不打算跟他继续胡闹,刚想把领带从他手心抽出来,腰上却乍然一紧,贺猗突然手脚并用地箍住他身体,把他整个人带回了床上,两人很快滚作一处,身上熨帖的衬衣也因为不经意间的揉捏而起了褶皱。
不知不觉间,呼吸因为冲动逐渐变得紊乱,傅时靖很快就觉得身体被贺猗的体温带的有些发烫,他回过神,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肩膀,突然觉得胸口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刚过去不久的惨痛经历此时就宛如走马灯一样历历在目,他皱了皱眉头,生怕再这么纠缠下去,他们俩又会再一次擦.枪走火,正打算出手阻拦,贺猗却忽然停住了。
两人对视了一阵,贺猗忽然问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你的病……现在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
这话说完,傅时靖骤然就觉得耳根有些发烫,他仓促间猛地起身,一把拽住贺猗的胳膊下意识将他直接从床上掀了下去。
“操……”
“砰”的一声闷响在地板上响起,这么毫无防备的一摔,贺猗直接清醒了不少,傅时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夸张了,刚要察看情况,贺猗就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要是在平时,贺猗这会儿估计已经跟他打起来了,但是贺猗没有,只看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便往玄关处走去。
傅时靖皱着眉头看他莫名就有些落寞离去的背影,心里陡然一阵不是滋味,他又喊住了贺猗,“你干什么去?”
贺猗转头看他,忽然慢腾腾地挪开了挡在身前的手,朝他一脸无辜的笑了笑,“压枪啊,怎么,你要一起吗?”
傅时靖:“……”
室内的气氛骤然安静的有些令人窒息,贺猗也没等他继续说些什么,拿了包烟一个人去了酒店公用的卫生间。
拉上隔间的门,他坐在马桶盖上点燃了根烟,手上沾染的血迹早已凝固,他点着烟的动作却不知不觉间有些发抖。
是傅时靖对吧?
他没猜错的话。
不然为什么刚才在他提到那句话时那么大反应?
其实他在之前一直都有些怀疑,怀疑那次去地下室救他的人是傅时靖,而不是阮奕,因为这两人的表现完全不同。
而且从公馆回来后的第二天,傅时靖就发了高烧,如果不是他当时一门心思的放在阮奕身上,可能他不会这么晚才察觉出来异常。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他的身体总是不会骗人的。
他这几天跟阮奕待在一起,完全没有一丁点别的心思,即便是对于阮奕刻意的接触,总会有下意识的避让和排斥。
可要是换了傅时靖就不同了,他觉得现在的他在傅时靖面前就跟只食髓知味的野兽一样,但凡沾着点血腥气就迫不及待的被连人带魂一起勾走,明明他的自制力还不至于那么烂的,可一看见傅时靖,一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他就忍不住了。
真的是傅时靖对吧?可如果事实真的如他所想,那这人为什么不肯跟他说实话呢?
……
待在E市近一个多星期,傅时靖不仅没急着走,甚至还替代了徐向泛的工作,跟在他身后帮他对剧本安排时间。
本来他和傅时靖的关系就不清不楚,这下倒好,这几天下来,剧组所有人都坐实了他们俩真的在一起的实锤。
什么金主爸爸契约情人,什么旧情复燃破镜重圆,网上的八卦传的铺天盖地,现实里贺猗还在为了角色头昏脑胀,他也是昨天才知道,他接的所有剧本都是傅时靖精挑细选过的。
不是活不过两集的炮灰就是连一句台词都没有的龙套,唯独他新接的这部戏还好那么一点,一个带着叛逆期儿子在陌生城市打拼的离异教师。
虽然离异教师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虽然男主演他儿子,虽然男主跟他实际年龄只相差六岁,但是贺猗还是想不明白傅时靖给他选这种剧本,到底是何居心。
“你要把那种中年人刚从一段失败婚姻里走出来的情绪发挥到位,颓靡沧桑和落寞无助,还有面对你整天打游戏不学无术的儿子的痛心疾首……”
“等等。”
近乎滔滔不绝的半个小时过去,贺猗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终于没忍住出声打断了他。
傅时靖从剧本专研中抬起头,“怎么了?”
“我说你能给我找个正常点的角色吗?”
傅时靖以为贺猗要跟他学术探讨,听到他这个问题竟然还稍显失望的推了推眼镜,“这怎么不正常了?你别看这种角色平平无奇,他是锻炼你的适应能力……”
说是锻炼他的适应能力,其实傅时靖在想什么,他早就心知肚明,贺猗说不过他,也不打算跟他闲扯,眉毛一抬,故意刁难他道:“那你刚才说的那些怎么演?不如你亲身示范一下?”
傅时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我一不是专业导师出身,二又没经历过失败的婚姻,你让我怎么演?”
贺猗哼笑了一声,故意无理取闹道:“哦,那你给我选这种角色干什么?说的跟我有过一样。”
“那这样吧。”傅时靖想了想,居然还正儿八经的认真提议道:“我有个办法,你要听吗?”
贺猗冲他抬了抬下巴,打算洗耳恭听,“什么办法?”
“我可以配合你一下,比如咱们先假装结婚。”
贺猗:“……”